忘不了的回家路（随笔）

    回家，一个多么温暖的词语。自我从离开老家到外地工作后，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有一段时间，因为工作和生活种种原因，我更是三年没有回家。在手机视频里听父母说起，入村的道路已经建好，以后回家可以开车直达门口。在父母的描述下，短短几年间，曾经走过多次的风子岭的坡度降了，对靖公路的入口段由弯道改成直道了……老家不再为群山所限制，大家伙的日子过得更好了。我在为回家道路的变化感到高兴的同时，却突然担心，我记忆中回家的路越来越模糊，如果让我再走一次回乡路，会不会该不知如何走。

    爷爷去世那年，我接到父亲的电话，急忙请假赶回家。大巴车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行驶了十几个小时，终于在凌晨两点多进入老家新宁县境内，窗外一片漆黑，早已辨不清身在何处，借着车头灯的光亮，我隐约看到一棵熟悉的大柏树，我记得，柏树是长在通往镇小学的路上的，柏树边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每次经过它，我总会走到小溪边，找一找水底有没有藏着螃蟹，期待抓一只威武的“蟹将军”，到学校跟同学来一场“蟹蟹跑步赛”。

    “到对靖公路入口了。”在旧日里翻转的思绪被司机打断，我拎着行李赶紧下车。已近冬天，呼啸而来的山风，冰冷刺骨，夜虫忘了鸣叫，宿鸟已然深眠。我站在原地，不知该等待前来接我的父亲，还是该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犹豫再三，我决定沿路前行，借着微弱如豆的手机灯光，像一叶扁舟，一头扎入夜色深海。

    脚边触碰到一堆沙石，应该是到了明玉家附近，我听父亲说起过，村里很多人都在盖新房，明玉家的房子是最靠近省道的。他家门口原本是上坡路，坡度很陡，我曾于冬天在那摔倒过。路的两旁是高高的松树，入冬后松针铺满地面，踩上去软软的。但我自从被他家养的大黑狗追过，我都会远远避开，绕路前行。我跟爷爷说起这事，爷爷特意跑去跟明玉说了这事，之后，大黑狗每天早上都会被明玉关在屋里，当有人从门前走过都会汪汪大叫。虽然再不被大黑狗追，可每次经过都会忍不住担心。

    走过明玉家，一股泥土的腥味传来，我知道那是阿若爷的家，阿若爷是爷爷的好友，很会过日子，在家门口挖了一口池塘养鱼，池塘边原本种着芋头，可担心有人不小心掉入池塘，便在靠近大路那边搭了一排木架，种上了黄瓜、丝瓜和豆角。每年冬天，他会清理塘泥堆放在池塘边作肥料，而春天到来，池塘边瓜果飘香，青翠的黄瓜，鲜红的西红柿……常常吸引路过的小孩偷偷“取用”，阿若爷也不急，扛着一摞喂鱼用的青草，笑着说：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于夜色中摸索前行许久，我隐隐看到前方有两道灯光快速前移，一阵沉闷的咳嗽声划破夜空的宁静，我听出那是前来接我的父亲。碰面后，父亲告诉我，他接到我的电话后，便和堂弟出门，只是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已达到。堂弟说，路重修过了，没想到你居然走了这么远？我神色黯然地说，爷爷曾带着你和我走过这条路无数次，哪怕变了模样，只要让我再次踏上这条路，我肯定记得怎么回家。陷入沉寂过后，抬眼望见家的灯火，就在不远阑珊处，我知道爷爷在等我回家。

    重新回归城市后，于某一天深夜，我在日记里写道：曾经努力奋斗只为逃离故乡走入城市，曾经为家乡记忆的模糊而懊恼，曾经为在城市立足无暇顾及其他，回家路或许会因为乡村建设而改变，或许因为时间太久而模糊，可一旦走近，那些以为遗忘了的过去，便会如大潮狂涌而来，清晰无比。

    责任编辑：龚蓉梅

李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