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秋窗无雨声（随笔）

    临时租的房子，还没有来得及装纱窗，嫩绿色的小虫子一群群地前仆后继往屋子里飞。我站在窗前望着秋雨，还是忍不住想起贾母给黛玉糊窗子的软烟罗，又望望眼前那天水碧的虫子们，不觉释怀。秋天总会下雨，也总会隔窗听雨，第一次大开着窗户放雨入户，同时也放虫入户。

    秋天了，总会有很多东西从林间草间跑出来，那天竟然有一只蚂蚱坐着电梯到了十四楼。我们出了电梯门，一只绿莹莹的蚂蚱趴在电梯口。儿子兴奋又激动，但是看着那只比他手掌还长的蚂蚱却不敢抓，求助于爸爸。爸爸在儿子面前总是勇敢的，立刻捏住了蚂蚱。儿子兴奋地直拍手，像是捡到天大的宝物。回家后，蚂蚱刚开始被安置在玄关，吃饭的时候它竟然钻到了桌子底下。儿子立刻说蚂蚱饿了，爸爸又承担了把蚂蚱捉到绿萝上的重任。咔嚓、咔嚓，蚂蚱就餐的声音匀速传来，儿子满意地吃饭了。

    第二天一早，儿子看见绿萝少了好几片叶子，忍不住又心疼绿萝。我说还是把蚂蚱放了吧。儿子虽然不舍，但是还是愿意蚂蚱回到大自然。送走蚂蚱后，就下雨了。我又站在没有纱窗的窗前看雨，不知道那只蚂蚱会躲在哪片树叶底下避雨？

    这几次的秋雨都没有声音，绵绵密密地从天上拖下来，像一块逶迤的白色细绢，给我的秋窗糊上了窗纱。

    秋天的雨不会绵延很长时间，通常上午或者下午，总会有半天或者小半天给太阳露个脸，而这时候刚刚渲染起来的悲秋气氛立刻就被清扫的了无痕迹，连那只蚂蚱都不会记得曾经要去高楼避雨。

    太阳出来后的半下午，我们会到附近的公园里散步。一条路弯弯曲曲地如同秋雨落在一片苍翠的树荫里。树荫确实也露出些秋意，树叶的边缘都有些泛了老意。我慢慢走着，东张西望，竟然在草丛边又看见了一只蚂蚱，比上次那只还大。我看了它半天，它竟然一动不动。把儿子和他爸爸喊回来，爸爸再一次勇敢地把蚂蚱抓住，翻过来一看，两只前腿竟然没有了，怪不得刚才它一动不动。我们又把蚂蚱放进了草丛里。爸爸说，它没了前腿也活不了多久。

    秋色越发深了，两只蚂蚱不知道蜷缩在何处，应该都是和我一样，在没有纱窗的窗户后面静听雨落，躲在哪里，都躲不过秋去。秋也渐渐去了，唯有这几日精神尚好的太阳给我们一些不合时宜的幻想，冬来得迟一些吧，天气再暖和暖和吧。

    蚂蚱们不知道藏在了哪里，也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再见到它们？或许我也是痴心妄想吧，明明知道很多一辈子都只能遇见一次，可是还是忍不住会想念，想念那两撮衰老的绿色，想念那两颗愿意活着的心跳，想念那两颗寻求温暖的坚持。谁又在同情谁呢？说不清楚，说不清楚，只能念一句“天凉好个秋”啊！

    责任编辑：龚蓉梅

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新城初级中学教师 李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