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夜,恰逢儿子生日。拼接的餐桌,三四个小菜,一只六寸蛋糕,我和妻子及两个室友的陪伴,儿子生日就这样在金陵城一隅狭窄的出租房里怡然度过。在返程的火车上,妻子给儿子发微信说,因为忙着处理杂事,以致年年都有的生日礼物忘了买,便发个红包补偿。儿子很快回复:“红包我就不收了,你们能来陪我就是最好的礼物。”
出租房是儿子的人生驿站,就像当年读大学时的集体宿舍一样,见证了一个小人物闯荡社会的酸甜麻辣烫。而为人父母者,要有“哪里有孩子哪里就是家”的意识,未必总是站在老家门口翘首以盼孩子回到自己身边。
儿子曾说,无论是在读大学期间,还是工作近两年的时间里,他比室友和同事回家的次数都多。而每逢重大假日,我们都会“怂恿”他回家。有时儿子放假起始日没到家,便对其姗姗回迟倍加放心不下。而儿子从小到大始终是个听话的孩子,很少违拗我们,尤其在假期回家的问题上。
中国的父母对于家的概念始终是传统的,好像只有“鸟回巢”才是家,俨然孩子回来才是团聚,这种守望一直固若金汤。稍有孩子一时不能回来,甚至因为公务而无法脱身,便在家里辗转反侧,冒出奇奇怪怪的担忧和落魄,反而让在外打拼的孩子无法安心。
异地过节,我和妻子还是第一次,但只要开了这个头,我想就会有N次。哪里有亲人,哪里就是家。而现代的家,不再仅仅是故土上的守望,不再是故园里区区的欢笑。随着人口迁徙速度的加快,作为年龄稍大一点的父母,都要适应这个时代赋予我们的新的使命,那就是更多的相聚是争取而来的。异地过节或许将是一种常态,而由此纾解在外打拼子女的压力,更是新时代下亲情应该贡献的新份额。
有了异地过节的动议,我和妻子便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各种攻略,有准备要带去的七七八八的东西,包括做成半成品的菜肴;有沿途高铁转车地铁转线出站打车的“路线拼图”;有不惊扰儿子接站与假如儿子接站及儿子接站不遇的多套方案……当一路大包小包、跌跌撞撞地摸到儿子出租房附近的地铁口,见到儿子早已恭候在那里,感慨难以言表。原来儿子的每次回归,都是这样的“重峦叠嶂”,消耗掉的时间不算,所费心力让我们一次便尝到全味。
在小城骑个电瓶车二三十分钟便能到遍全城,可在儿子落脚的这座城市,坐地铁一个多钟头才到目的地,也是家常便饭。面对地铁里汹涌的人流,排除工作和生活压力,游子们犹如沧海一粟,何其渺小?但也正因这样每天面对这个庞大而纷扰的城市,游子们又会变得心胸和眼界异常开阔,那些沟沟坎坎、曲曲折折又算得了什么?怪不得年轻人们在大城市里历练后,会很快变得那么自信又从容。他们一时选择不回小城,或许也是不愿失去这样的磨砺与锻造吧。
不多长时间,儿子将会在打拼地拥有自己的家,那是用他和我们共同的汗水凝结的一个家,不再频繁搬出搬进逼仄的出租房了。但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这个家不会成为束缚人生舞台的帷幔,还应是其人生的一个驿站,即便我们今后异地过节相聚,还只是家在旅途的一段历程。为人父母者,与其总是被动地观望孩子回家,不如主动地去适应这个流动的社会,还有旅途上的这个家。
责任编辑:谢宛霏
周稀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