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仍记得那些冬夜。
熏黑的老屋,昏黄的灯光,两位老人安闲慈祥的笑,还有那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油茶面……
大学毕业后,我回到了故乡。父母奔波在外,我便住到了奶奶家。那是我与爷爷奶奶相处最长,生活最久的一段岁月。
奶奶的手很粗糙。不大的手掌布满了老茧,短粗的手指上骨节粗大,褶皱横生,抚摸的时候,尽是粗粝的触感。可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却格外温柔细腻。它帮我掖过被角,系出过好看的蝴蝶结鞋带,它帮我把新书包上花花绿绿的书皮,还一笔一画地写上我的名字。
我至今都记得,奶奶写我的名字的时候,“一”字总要调皮地向下拐一个弯,再拉直,就好像一条笔直的道路忽然拐了一个弯,再回到正确的轨道。奶奶说那样是为了好看,后来有一次她说漏了嘴,原来奶奶第一次见到一字,是在糊墙的纸上,那个“一”字贴在墙角,纸张有压痕,所以看起来就有了曲折。
据说奶奶从小也是很优秀的,上小学的时候还是班长。只是因为贫困和一些其他的原因,没有继续接受教育。当有人把教养和文凭等同的时候,我即使没有反驳,心里面也是微微不认同的。我的奶奶,虽然没有念过几天书,却是我这辈子最尊敬的人之一。
那时候,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回家,回家之后,最期待的就是奶奶做的饭菜了。小时候,可能因为食材的原因,我并没有觉得家里的饭菜有多么可口,但是那段时间里,我真正爱上了奶奶做的菜。
炒蝉蛹,酸菜炖骨头,油煎黏豆包……每一天都是不一样的美味,每一天都有不一样的享受。但有一样,奶奶一直做不好。那就是煮方便面里的荷包蛋。
奶奶煮的荷包蛋,总是散花,于是她每次做方便面,都要给我往两袋方便面里加五六个鸡蛋,这样一来,总有三四个是荷包的,我吃到撑,奶奶在一旁笑成一朵花。
时间是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某些记忆砍掉。但是我会保护这段记忆,直到我也变成记忆为止。
责任编辑:谢宛霏
辽宁葫芦岛市建昌县教育局科员 王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