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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1月23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每一朵雪花都温暖

记忆留在过去,情感留存在未来(随笔)

安徽理工大学学生 桑淼(21岁)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1年11月23日   08 版)

    十月末,朋友圈里被一场雪刷了屏。

    十月份的皖北,正是叶落的深秋。红枫遍地,银杏飞舞,街头巷尾的金黄色铺天盖地,目之所及皆是深浓的秋意。“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这似乎是祖国中南部地区秋天最真实的写照。然而,在辽阔疆土的东北一隅,十月份落雪似乎已成常事,故乡的秋冬两季永远不甚分明,仿佛一夜之间,就从深秋入了冬。

    故乡位于河北省张家口市坝上最北端,连接京津,沟通晋蒙。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地形地貌造就了故乡独有的气候条件,在这个海拔高、气温低的塞外小城里,冬天似乎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但只要一落雪,故乡就全然回到了旧时模样,山川、田野、村落……时光在倏忽间退回到了彼时年少。

    记忆里的冬天好像格外冷,叶落草枯,冷风簌簌。

    陪伴我度过整个少年时期的,是姥姥亲手做的棉衣棉裤。最外边的布料是花花绿绿的厚实缎面,耐穿又保暖,内里塞满厚厚的棉花,能抵挡住冬日所有的寒风和霜雪。家里小孩儿多,所以在距年节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日子里,姥姥就开始着手准备,一团棉花,几尺棉布,剪刀上下飞舞,便做成我们御寒的极好衣物。虽看起来粗笨臃肿,却格外舒服暖和。

    前些时日回家,母亲翻找出了儿时穿过的旧衣物,如今再看到那些细细密密的针脚,仿佛还能看到姥姥守在昏黄灯光前,一针一线缝制棉衣的场景,那是我年少时最踏实的温暖,陪伴我走过故乡冬日里的每一个角落。

    北方人御寒,靠的是火炕和大锅炖。在极端寒冷的情况下,对火的向往是顺理成章的,屋里的炕和灶火通连,烧火做饭的时候,也能把炕烧热。而对于大铁锅炖煮这件事,则是故乡祖祖辈辈流淌在血液里的生活习俗。锅里的汤汁咕嘟着,猪肉片切得肥美厚实,天寒地冻里没有时令菜蔬,就拿出提前腌好的酸菜炖锅,撒几把晒了一秋天的蘑菇干和豆角丝,抛几片香菜,扔一把葱花……黑色油亮的大锅,炖煮着最美味的人间烟火。

    窗外大雪纷飞,寒风呼啸,而屋内热气蒸腾,锅盖一掀开,食物的香气就弥漫在了整个家里。这是故乡最淳朴的生活底色,粗犷却温柔,就像长辈长满老茧的手一样,粗糙又温暖异常。

    年少时最喜村外的满树雾凇,那时村里人俗称其为“树挂”,意为冻结在树上的雪柳冰花。我是在读书后,才从课本里认识到了这个美丽的词。那时大雪过后,万山空寂,整个村落都是银装素裹,凝结在树上的冰晶,就成了童年记忆里一场关于冰雪的童话。满树霜花晶莹剔透,如浮玉琢雕霞,老屋房檐下的冰凌,遒劲枝干间的玉树琼花,还有莽莽苍苍的河堤原野,不知怎的就让我想起了张岱笔下的冰雪世界,“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一下雪,离过年就不远了。对于农民来说,冬天是一个犁铧高挂,休养生息的闲暇季节。在经历了春耕、夏耘、秋收之后,农人们终于能在忙碌了一整年的日子里,停下来歇歇脚。儿时的我总能在老屋院外的几处墙根转角,看到穿着厚重暗沉棉袄,揣着手晒太阳的驼翁老妪,目光平静又安详。写满半生辛苦的脸上布满皱纹,如泥田里的沟壑般,深深浅浅,最终又被冬阳一寸寸填平。

    已经落雪的北方,万家灯火处足迹深浅,人迹罕至处遍地苍茫。故乡是偌大中国的方寸一角,是雪地里的木桩和柴门外的犬吠,是烧麦秸后冒出滚滚浓烟的泥土烟囱,以及红纸黑字的春联和正屋厅堂里裱起来的传统年画。这是掌心里每处脉络都能通向的地方,也是刻在我生命中最难以忘怀的记忆烙印,以至于后来再见过漫天大雪,都仿佛能听到不绝于耳的鞭炮声,回响在故乡小小村落的每一个街头巷尾。

    冬漫漫,苦夏长,光阴默首,年复一年。似乎就是从一场又一场的大雪中,游子与故乡之间开始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关系:记忆留在遥远的过去,情感却能留存在未来。

    那些熟悉的、陌生的,遥远的、亲近的……都终将融进我们关于故乡的体味之中,夹杂着往昔的回忆,亦包裹着隽永的相思。此心安处,亦是吾乡。

    责任编辑:龚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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