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尘降凡,化为春水。年逾不惑的我,经历过很多次下雪。小雪的翩然飘落,大雪的纷纷扬扬,清晨拉窗惊叹一片银装素裹,寒夜苦等期盼风雪夜归……记忆中与雪有关的故事有很多,但唯有两次让我觉得分外的暖。
那时的我还是一个毛头小子,那时的她还是娉婷少女,经历两年恋爱,我们决定结婚。何日领证,我在电脑上反复查看皇历、请教高人指点,结果被身为教师的她一句“找一个我没课的上午”顺利解决。
那天出奇的冷,乌云一点点在空中累积,凛冽寒风夹带着丝丝湿意,一场计划外的雪将要来临。自单位请假坐公交车到达民政局门口,我照例先到了。我走进一家文印店,一是为了躲避寒风取取暖,二是复印办手续所需的各种证件。
也许是经常帮人复印这些带有“喜气”的证件,这间不足五平方米的简陋小店中,老板忙碌却和颜悦色,客人匆匆却面露喜色;也许是暖风开得足、人多的缘故,这间看似“单薄”的小店却分外暖和,让人走进便不舍离开。吱呀一声,玻璃门被人侧身推开,“老板,帮忙复印一下身份证。”一名二十五六岁、鼻子头被冻得红红的小伙子冲着老板说,一线细细的雪粒自他衣服的褶皱处悄悄滑落。
下雪了。玻璃门外,点点雪粒兀自落下,不紧不慢、不急不缓。一辆公交车闪过,熟悉的身影下了车,站在站牌下东张西望,我顾不上戴帽子便跑出店门与她相会。照相、填表,由于太过紧张,办手续时的细节我都记不太清了,只记得窗外梧桐树上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窃想,它们不停鸣叫、跳跃,必不是“感叹”风雪寒冷,而是长居于此、久见领证,看到我如此紧张、笨拙而不禁嬉笑吧。
再次出门,雪下大了,由点点雪粒变成了纷飞雪花。因为下午上班缘故,我们还要分开,我向西、她往北。站在车站我瞥见,斜飞的雪花偶尔停落在她乌黑的马尾辫上,暂留在她长长的睫毛梢边,恰如青丝中闪动的白发,一眼望过的数年沧桑。也许,这就是她未来的样子,而此时的我在她眼中应该也是这般模样吧。
望着她乘坐的公交车渐行渐远,我忽然发现手中竟还拿着两人的结婚证,急忙向还在回望的她挥手告知,却接到她发来的信息:“都是一家子人,不用分开放,放你那我这没区别。”后来,我经常忘了结婚的具体日期,但总记得那是一个飞雪的日子,总记得雪落在她发丝上的情景。
一年多后的十二月中旬,我们的儿子降生。三天后,孩子出院,一场大雪翩然而至。由于停车场距离新生儿病房还有较长一段距离,我这个新晋宝爸就担负起了抱孩子的重任。这一段路,是我走得最小心翼翼的一段路。在爸爸、妈妈、丈人、丈母娘的帮助下,我笨手笨脚抱着儿子缓步向前,双臂把儿子紧紧护在厚厚的被褥中,还不时掖一下被角,生怕寒风和雪花溜了进去。这一段路,也是我感觉最暖的一段路。偶尔透过被子的缝隙,我能感觉到饱含着浓浓奶味的、暖暖的气息轻轻拂过我的面庞。有着小小、红红脸庞的儿子躺在映着微光的被褥中,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瞄一眼偶尔落在缝隙上的雪花,和我这个满脸幸福的父亲。
路的尽头就是家,寒冷的终点就是温暖。到家后的第二天,雪下得更大了。一大早,我跑出家门买回了一个大号婴儿洗澡盆。看着儿子在氤氲的蒸汽中啼哭、沐浴,我感觉那纷飞的雪花此时幻化成了这温暖、荡漾的汤水,滋润儿子瘦瘦的身体。暖气很足、屋里很暖,我们凑在飘窗旁,用碘伏为儿子肚脐擦拭消毒,窗外的雪花顽皮地敲打着厚厚的玻璃,似在争先恐后观看这新鲜的小生命。此时,爱在这下雪的上午时如此浓烈、清晰。
雪花落下,拂过微醺的脸庞、停在宽阔的掌心、映在如水的眼中。此时,我看到了温暖,看到了爱。
责任编辑:龚蓉梅
河钢集团邯钢公司党委宣传部 宋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