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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啊啊啊！”小兔图图吓坏了，妈妈的嘴巴里怎么发出这么奇怪的声音。妈妈的大嘴对着小兔图图，不停地发射这样的声音，“嘟嘟嘟，啊啊啊！”图图惊恐地睁大眼睛，却找不到以前那个妈妈，只能看见妈妈红色的舌头不断地翻滚，“嘟嘟嘟，啊啊啊！”
图图吓得把耳朵堵上，可是还是有隐隐约约的“嘟……啊……”传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终于消失了，像是猛烈的潮水退去了。
图图捂住双耳的手放了下来，他四处看了看，妈妈已经出去了。他揉了揉举得有些累的手，垂下头走了出去。
他知道妈妈为什么会这样，在他犯错或者妈妈认为他犯错的时候，嘟嘟嘟、啊啊啊的声音就会反复出现。他想告诉妈妈，总是发出嘟嘟嘟、啊啊啊的声音，他很害怕，反而更容易犯错了，可是他不敢说。图图很沮丧，耳朵都快耷拉到了地下。
他走到河边坐下，看着自己的影子，一颗又一颗地扔着岸边的石子。石子冰凉凉的，让他炽热的大脑渐渐冷静了下来。突然，他摸到了一块石头，握紧就要往外扔的时候，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包括哗哗流的小河，不耐烦的蝉鸣。图图吓了一跳，手一松，一切声音又都回来了，仿佛刚才是他走了神，才没有听见声音。他尝试着又握紧手，吹过来呼呼的风，像是半道转了个弯，没了影儿；落下来哗哗的树叶，像是落到头顶又飘了回去。图图后背直冒汗，他把手松开，风撞到了他的脸上，他听见轻轻的摩擦声；树叶落到他的头上，“咔”地敲了一下他的耳朵，把他吓了一大跳。
他明白了，攥紧石头的时候，所有声音都会消失；松开手的时候，一切声音又都回来了。
“图图……图图……”是妈妈在喊他。图图的手不自觉又握紧了，妈妈已经到了他旁边，可是没有声音。妈妈一把拉起了他，图图被往上一带，手松开了。“图图，怎么喊你都不理？”妈妈只顾拉着他往回走。图图往后挣了一下，把掉在地下的石头捡起来，没敢攥在手里，立刻把石头塞到了口袋里。他怕一不小心又听不见妈妈说话。回到家后，图图趁妈妈不注意，把石头塞在了枕头底下。
暑假了，表哥鲁鲁到图图家做客。图图天天和表哥一起玩，捞鱼捉虾，开心极了！鲁鲁告诉图图，他特别想要一双足球鞋，可是他妈妈不给他买。鲁鲁的妈妈是图图的舅妈，图图不能评论长辈，只能安慰鲁鲁说：“等你回去以后好好表现，多做家务，认真学习，没准舅妈就会同意给你买足球鞋呢！”
过了几天，鲁鲁回家了。一个邻居下午到图图家和图图妈妈聊天，不知道怎么说到了鲁鲁。图图妈妈说：“我的侄儿鲁鲁真是个好孩子，什么活都主动帮爸爸妈妈干。学习更是自觉，从来不要爸爸妈妈操心。”邻居不住点头，“真是个好孩子。”“特别啊，这个孩子还朴素，从来不要新衣服新鞋子。虽然是男孩子，不爱这些，但是他妈妈要给他换双新的足球鞋都不要，要知道我这侄儿最喜欢踢足球了。”
图图觉得很奇怪，突然打断了妈妈，“妈妈，不是的，鲁鲁很想要一双足球鞋。”图图妈妈的脸被图图的话吓红了。妈妈没有理图图，反而继续说鲁鲁不在意衣服鞋子之类的证据，什么他妈妈非要把他拽到服装店去，他都不肯买新衣服……图图又打断了，“妈妈，不是的，是舅妈非要给鲁鲁买大一号的衣服，鲁鲁不喜欢穿不合身的衣服。”妈妈声音高了好几个分贝，“不要说话！”邻居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就要走。图图妈妈拉住了她，继续聊着鲁鲁的事。图图又一次要打断妈妈的时候，在妈妈吓人的目光中把话咽了回去。妈妈忍不住了，把邻居送走了。她看着还站着不知所措的图图，厉声地说：“你为什么总是插话？为什么总是和我说相反的话？是想说我在撒谎吗？”
“嘟嘟嘟……啊啊啊……”这个声音又出现了。图图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为什么妈妈又生气了？妈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包围住了他，他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妈妈涨得通红的脸撑大了他的眼睛。图图只想躲开，不想再听见“嘟嘟嘟，啊啊啊”。他想起来了，石头！石头！
图图感觉声音大到快要爆炸了，他拼命向房间冲去。妈妈跟在他的身后，似乎马上就要抓住他！还差一步！还差一步！终于，图图掀开枕头，握住了石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妈妈的嘴巴还在开合，但是没有声音了。图图站在原地，从头到脚仿佛都是在悲伤里浸泡过，为什么妈妈不相信他，为什么妈妈认为他想让她丢了面子。图图觉得有什么一个劲地想从眼睛里涌出来。图图忍住了，他没有错，他不哭！
妈妈离开了房间，没有关门。
图图颓然地坐在床边，双手扶着床沿，石头躺在他的手边上。没有声音，真的没有声音。突然，他又听见了，是妈妈在向爸爸说话，“图图太不懂事了！”图图看了看门，又看了看石头，手在石头边缘徘徊……“他怎么成了一个坏……”图图像是被闪电击中，一下握住了石头。
没有了声音，他看向门，没有勇气走出去。
责任编辑：龚蓉梅
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新城初级中学 李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