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宝的莲子（小说）

    “来宝，你看谁来啦？”妈妈推开来宝的房门，眼神中透着些神秘。来宝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百科全书，飞快地向门外跑去一探究竟。“外公？！”一见着外公，眼神都亮了几分，他跑到外公跟前，牵起老人的手。“外公，这次来你又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妈妈对他的小脑门轻轻一敲，“哪有一来就要东西的？”来宝瘪了瘪嘴，但是小眼神探了探外公的周围，最终锁定在一旁的蛇皮袋上。

    来宝特别喜欢外公。外公每次来城里，都会带各式各样城里少见的吃食和小物件。即使那物件城里有，也没有外公带的招人稀罕。比如，外公用花绒布扎的孙悟空，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布色彩鲜亮，现在都珍藏在他的宝贝盒子里。外公做得竹蜻蜓格外轻盈，比幼儿园小伙伴的竹蜻蜓飞得都高。外公带的野豌豆荚还可以吹出声，吹出来的声音比老师的口哨声还清脆。一年四季，外公一来，他的蛇皮袋里还总能变着花样拿出各种好吃的。酸酸甜甜的刺刺莓、牛角似的菱角米……一样又一样的吃食，都让来宝回味无穷。

    外公笑盈盈地看着来宝，连忙打开蛇皮袋。“外公这次给你带了好多大莲蓬，那莲子可甜、可嫩，味道可好哩！”外公说话间从蛇皮袋里拿出一张荷叶，又倒出一个个饱满的莲蓬。来宝瞧着这些，眼神里闪着亮光。“来宝，喜欢不？”外公揉了揉他的头。来宝笃定地点点头，回答道：“喜欢！外公，这个莲蓬好香呀！”他捧着莲蓬放到鼻头，清新的味道灌了满鼻。老人抱着孩子就地坐下，剥了颗莲子送进孩子嘴里。“外公，这味道真是不错，你也吃个。”一句话惹得外公哈哈大笑，眼角的皱纹也聚到一起分享这份快乐。来宝又拿起地上的荷叶，放在鼻子前嗅嗅，“外公，这荷叶也香。”

    “这大荷叶，外公来给你做‘帽子’‘小坎肩’，咋样？”外公见他点头同意，从来宝手里接过荷叶，将荷叶从梗开始收起，找到中间点，截断。荷叶梗的一段盖着来宝头上，荷叶边的一段套在他的肩上。来宝白胖的小手，摸摸头上戴的“帽子”，再抚抚自己的“小坎肩”。“哒哒”地跑到妈妈面前，“妈妈，你看外公给我做得好看不？我这样帅不？”说着自己还悠悠地转了个圈。妈妈停下择菜的手，含笑看着他，笑道：“呀，来宝帅气。”得到满意的回答，来宝又跑回外公跟前。“妈妈也说我帅气呦！”说着又捧起一个莲蓬送到外公眼前。

    来宝认真地将莲子从莲蓬里剥出，咬去外面青色的皮，莲子露出白里透粉的果肉，再将莲子肉放进嘴里轻轻嚼碎，一瞬间香气弥散在唇齿间，来宝闭上眼，细细品尝这夏天的独特风味。

    “爸，吃饭啦！”来宝妈妈上前扶起父亲，顺着牵起来宝的手。

    “闺女！要不叫来宝去我们那过段时间？”老人语气带着期待，有些许恳求的意味。

    “爸，你跟妈在家也忙农活儿，顾不上他。”

    “怎么顾不上？你妈也想这孩子，她就是腿脚不方便，要不这次跟我一起来了。”老人边说边给来宝碗里夹肉。

    “暑假还请了家教来辅导功课，他跟你回去尽知道玩了，下学期跟班级其他同学差一大截了。”

    老人眉头一皱，叹了口气，“来宝才二年级，暑假还天天上课，村里大柱儿子整天不都在田地里野？”

    “城里不一样，孩子们竞争也很厉害，所有孩子都要趁着暑假查缺补漏。来宝玩，开学就跟不上了。”

    老人看着低头吃饭的来宝，也低下头吃饭，不再说话。

    刚吃过饭，老人便要急着赶回去。回村路途远，要坐一段公交车，再走一段山路，过了河才能到。来宝外婆的腿去年冬天洗衣服时，在河边摔了一跤，便落下病根。家里的鸡鸭晚上要唤回来，交给她实在不放心，万一再摔倒，旧伤添新伤。

    外公每次来都是匆匆来匆匆走。来宝看着外公离开的身影，眼底的光黯淡了下来，家里又没人陪他玩儿了，来宝摆弄着地板上的莲蓬，他真想和外公一起回去。外公那边有很多像他一样大的小伙伴，早晨一醒揉揉眼，就可以去找那些小伙伴玩儿、闹。等到饭点，村子里四处回荡着爸爸妈妈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外公还会带着来宝去河边摸螺，爬树头打果子，想想就别提有多快乐了。但是，妈妈不会让他去的，他还有好多暑假作业没写完呢，而且还叫了豆豆老师来给他辅导作业，别提有多忙了。来宝一边想，一边一颗颗将莲子剥了皮丢进嘴里。一下午，他就坐在那里吃着莲子，想着心事，头上的小“帽子”和肩上的小“坎肩”也开始犯蔫儿。

    “来宝，你一下吃这么多，待会儿要拉肚子了。”妈妈语气有些凶，来宝突然反应过来，地上的莲子已经所剩无几。他还要留着，明天吃，小胖手抓着颗颗饱满莲子小心翼翼地塞进口袋。妈妈去阳台的花盆里割了点葱，准备做晚饭。看着妈妈的身影，脑袋瓜灵机一动。他要种莲子，等它发芽，长荷叶，开荷花，然后结莲子，到时候让外公尝尝他种的莲子的味道。

    趁妈妈切菜不注意，来宝在水龙头下接了满满一杯水，用的是他平时喝水最喜欢用的杯子，用这杯子养莲子，莲子保准能顺利长大。来宝谨慎地捧着杯子，悄悄探进房间。他将几颗莲子轻轻放入水，然后藏在床下。小手合十，嘴里念叨着：“莲子,莲子快快长大！”念完，他心满意足地坐在床边，继续看起百科全书。

    这一晚，来宝将窗帘拉开一丝细缝，月光穿过帘缝，溜进房间，洒在床沿。借着微弱的月光，他时不时瞅一眼床下的莲子，生怕错过了它成长的瞬间。

    不知不觉，来宝眼皮越来越重。

    梦里，来宝的莲子在杯子里发芽了，只一瞬间就长大了，越长越密。荷叶将他的床绕了个圈，荷花也开了，散发出沁人的香气。来宝看着它们欢呼雀跃起来，莲子结了许多，都不用剥开，直接撒在床上，逗得他“咯咯”笑。

    这夜，窗外有微风，吹得楼下树叶“簌簌”作响。房间里的月光，流连着没舍得离开，睡梦中的来宝，嘴角还浸着甜甜的笑。

    责任编辑：龚蓉梅

皖南医学院学生 叶苏婷（2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