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岁月静静而慢慢地流淌,车、马、邮件都慢,日子也慢。
还是六七岁,在老家上幼儿园,故乡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诞生了一种美食潮流“圆黄饼”。那饼泛着微黄,小小的,甜甜的,香香的,让小小的我痴迷。外婆正好会做,我高兴得不得了。
脑中仍深刻的记忆,就是日光慵懒的午后,外婆忙碌于锅碗瓢盆之中,一会儿捏面饼,一会打鸡蛋,一会儿下锅油炸。空气中有些被日色照亮的微尘,活跃于外婆周围。我和她一同沉浸在圆黄饼的香味中,由得日色缓缓。
每次去上幼儿园,外婆总拉着我的小手,揣着一大包圆黄饼,引着我走山路,上幼儿园。小时候看来,她的背影极为高大,手极有力。那圆黄饼的香气氤氲在空气中,不浓不淡,又深入人心,伴着清风,传得更远。
我到了幼儿园后,一堆伙伴围着我要,在一阵嬉闹中争争吵吵。这小小的圆黄饼,芬芳了我三年的时光后,我就到城里读小学了。离开幼儿园那天,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侧身望去,外婆、老师、同学的身影愈来愈小,直到看不见。
我的圆黄饼时代终结了。
是三年级,程颐成了我们班的歌之女神,张杰成了我们班的歌之男神。这股潮流疯狂席卷我班,女生们男生们抄起了歌词,在抄词本上贴满“非主流”明星之图,又酷又美,书包上也贴满贴纸。
那个时候,真疯,女孩一下课偷偷跑进厕所练起了程颐的新曲,有时你去上个厕所,一股“诡异”的歌声传来,吓个半死。五音不全的我也喜欢和她们打滚在一起,在学校草坪上躺着沐浴阳光,似乎杂乱又似乎很整齐地唱出程颐的《我喜爱一切不彻底的事物》:“琥珀里的微光,春天的冷……”阳光温暖而又明媚,一点一点照亮岁月,镌刻流年,耳旁同窗的欢笑似乎已经融进了阳光,变得软绵。
男生,那是疯得不能再疯了,“逆战逆战来耶!” 下课一群鬼哭狼嚎,我们笑话他们,他们笑话我们,“男女大混战”时时发生。
到了六年级,翻翻以前的抄词本,会被自己吓傻到。另一种风云传入我班,似乎比“唱歌”这一潮流反响更激烈,那就是写玄幻小说。我们班平时作文零分选手都握着笔,想怎么衬托主人公的厉害,主人公的神通广达。我和我的好朋友小杜子,就想了一个魔法少女的幽灵国历险。小杜子脑洞真大,我喜欢和她待在一起,一块想,一块玩,乐此不疲。
直到小学生涯的结束,她也离开我,所有的歌声、文字也离开了我。
这种潮流也不复存在了。
我依然能哼出程顾的那首歌“新鲜的水果它不会腐烂,它们干枯成轻盈的纪念品,我喜欢你突然捂住我的口,教我沉默……”回首望去,身边再无同窗、再无阳光。我只是突然追寻过往,渴望那回不去的流年。
我信步在夕阳余晖的田野,风卷过麦子,掠过发丝,徐徐吹向地平线,我的影子蜷伏在小道上,大地整个暗下来,只有老歌和风,静静诉说那个关于告别与成长的故事——那些在潮流中淌过的前尘影事,组成如花般细碎的流年,装点着生命。
夜已至,而歌未决。
责任编辑:龚蓉梅
浙江宁波市慈溪市天元初级中学七(3)班 吴春(1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