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在“装台”

    看完电视剧版《装台》后，我的感觉里有些意犹未尽，又拿起原著小说，跟随作者的笔锋，继续穿行在西京城的大街小巷，揣摩这些生活在都市背景下，冀望通过努力奋斗来改写自我命运的个体，是如何在这座大都市里最为普通和平凡的痕迹里，向着自己的人生目标迈进的。

    人生是一个大舞台。每个人都期望自己能够在这样的舞台上，发出自己的光和热，从而让更多的人认识和接受自己。古往今来，没有谁能够脱离现实生活的考验。纵使是有谁能够短暂地脱离实际，将自己的乌托邦架构在虚无缥缈的世界了，但总归是有必然如期而至的梦醒时分的。等到梦醒了，一切又将回复到生活的起点。

    毫无疑问，刁顺子是忠于生活的个体。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通过某种不劳而获的手段，获得不切实际的财富与虚名。他始终坚信，生活的本质就是在平凡中，继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劳作后，获得较为对等的报酬。至于能够在某一场装台活动中，取得超乎常规水平的一些额外酬劳，他的脸上肯定会流露出无法掩藏的欣喜之情来。生活在他眼里，其实就是简单而纯粹的样子。可能在多数时间里，他会以一个点头哈腰、甚至于显得稍微懦弱的形象出现，但他这一切的行为，无非是能够让这些掌握自己装台工作的剧团领导们，最大限度地完成对每一场装台的应得报酬的及时结算。他的身影背后，有一大群如他这般平凡而又实在的汉子们，如墩子、大吊、猴子等，但从这些极其平常的绰号中，我们就能窥见他们在生活中的形象出来。剧团里，那些名角、导演、总设计、团长等，在所有人的称呼中，都是先挂着姓氏，再带着职位的，没有人以其他有伤大雅的绰号来称呼他们。仅凭这一点，他们的平凡和普通，就已经显露无遗了。

    可就是这些平凡的个体，都有一个奋力向上，并试图通过自己努力在大都市里，觅得一片立身之地的斗志。万丈红尘间，没有谁能够改写自己的出身，以及自己的来处，但所有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向着自己所冀望的生活，一步一步地迈进。这一点，从他们的生活日常中那些努力的身影背后，真切地捕捉出来。

    当然，生活中的舞台，远比想象中的要艰难的多。以刁大军为例，他前后几次的返乡，只有一次比一次显得更为落魄和困窘的形象，让刁家村的男女老少，由无尽崇拜的仰望，向着平视，乃至于最后的俯视的视线迁移。这样一个曾经名震刁家村，甚至于大西京的叱咤风云般的人物，却在离乡多年后，以病恹恹的姿态，由刁顺子接回到故土来，并最终过早地埋葬于黄土之下。

    对于刁家的兴衰演变，作者笔下的刁顺子是亲历者。他曾眼看着自己家的高楼，在时代前进的浪潮下，慢慢地坍塌掉。大哥好赌、二哥吸毒，剩下他身处城中村的自己，为了避免重沓覆辙，也为了让自己的生活不再只有如刁家村那些无所事事的人一般，他选择了装台的行当。当然，这并不是要解决他的温饱问题，而是一个中年男人在面对都市天翻地覆的变化时，显露出无所适从的直观表现。为了生活，他也曾贩卖蔬菜，但那种更为不规则的生活环境下，对于孩子和家庭的疏于照顾，让他不得不远离那种生活状态，从而选择了装台的行当。虽然这个行当里，有时也会没日没夜地忙碌，但总归不是像贩菜为生的那种生活里的不由自主。在装台的工作之余，他还能够抽出一些时间来，陪伴自己的孩子和妻儿，这或许是他坚定地走在装台路上的原因之一吧？

    刁菊花的野蛮泼辣，让刁顺子头疼不已。这个从小眼看着城市发展起来的孩子，是踏在西京城发展的岁月里长大的。也正是由于这种相对于同龄人来说更为优越的生活环境，以及更为开阔的眼界，让她在父亲刁顺子的极尽宠爱之后，性格变得泼辣无比，甚至有时候会做出人神共愤的事情来。随着父亲第二任妻子的女儿韩梅的归来后，达到了极致。这两个人，一个是父亲的续弦，一个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们一个嫁进来刁家，一个从学校回到刁家。在她的潜意识里，这两个人必将会对她一直以来冀望的任性胡来，会产生掣肘和限制。她不想因母亲的离家出走，让自己成为单亲家庭孩子而心怀愧疚的父亲，因为蔡素芬的到来，对她不再像以前那般溺爱。

    远在外地读书的韩梅的归来，让刁菊花因恨嫁而有点扭曲的心理，找到了新的打击个体。就像俗语说的“人都是拣软柿子捏”的那样，韩梅从未想到，曾经关系要好的姐姐，会将自己人生的不如意，归结为她和那个被她称为“姨”的蔡素芬的到来；更没有想到，她同父异母的姐姐，会在打压不到蔡素芬的时候，会掉转枪头，将矛盾的症结点，归于自己的出现。

    她本是想着，听从同学的建议，为自己能够在西京城的落脚，选择隐忍下去。可她的内心还是因为年龄小，不够成熟和强大，在刁菊花步步紧逼之后，无奈地放弃了自己曾经想要坚守的家园，去到那个对自己深爱的男人的身边，并且在未通知父亲刁顺子和大伯刁大军的前提下，自作主张，与满仓喜结连理。

    都市的发展日新月异，必然冲击着生活在其中的每一个个体。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在“装台”。贩夫走卒，农商学贾，莫不是行走于纷繁的人世间，冀望于自己的不懈奋斗和努力，能够在生命的舞台上，演绎出各自精彩的人生。有所不同的是，看似颇为相近的舞台，实则各有千秋。陈彦的原著小说《装台》里，对人物刻画得更为精细和深刻。在这一点上，与电视剧版有所区别。但无论电视剧或者小说版本，都有一个既定的脉络作为支撑。

    我想，那个脉络便是唯有努力地生活，全力的奋斗，才能无愧于自己，无愧于人生，才能在人生的舞台上，刻画出迥异于别人，独属于自己的生命表演。

    责任编辑：谢宛霏

井国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