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莲花一样的笑容

    从北京到新疆支教，我一下飞机，远远望去，美丽的雪莲花点缀在群山之间，像欢迎我的小精灵一样充满生机。看着纯洁如玉的花朵，想到即将见面的孩子们，我的心明媚了起来。

    我教三年级一个班的数学兼做大队辅导员。班里有二十多个孩子。他们的眼睛又大又深，像新疆的紫葡萄一样闪着光芒，脸蛋儿红红的，像早晨的朝霞。有几个小女孩，头发像黑缎子一样又黑又亮，梳了十多条小辫子。她们一说话，一走路，小辫子轻盈地摆来摆去，让我想到北京春天的柳枝随风摇曳的样子。“老师好！老师好！”孩子们“紫葡萄”里充满笑意，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叫我。看到他们，我又想起踏上新疆热土看到雪莲花的情景，心中满是葡萄汁般的甜蜜和欢喜。

    学习之余，我组织孩子们开展活动。我把在北京和学生做过的游戏教给他们，孩子们活动起来意犹未尽，让我每周都开展一次活动。每周内容不能重复呀，我看着女孩们摆动的辫子，萌生了灵感。

    “咱们来个编辫子比赛好吗？男生当裁判……”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孩子们就欢呼起来。“老师！老师！”我忽然觉得有人在拽我衣襟，一看是一个叫拉古丽仙的女孩。她小声问，“老师，什么时候……编辫子比赛？”“明天下午课间活动时间。着急了吗？”我一边说一边摸摸她戴的小花帽。谁知她“啊”了一声，像触电一样紧紧地捂住帽子，直往后躲，结结巴巴地问我：“老师，能不、不参加编辫子、比赛吗？”看着她惊恐的表情，我还想问问原因。“老师，她不爱参加活动，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班长过来告诉我。我点点头说：“拉古丽仙可以不参加比赛，当裁判吧。”拉古丽仙听了我的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捂在头上的手滑落下来。看着小女孩的神情，我留神看看她帽子下露出的辫子，只有六七根。她有什么秘密吗？

    放学的时候，拉古丽仙的奶奶来接她。我拉她奶奶到一边，悄声问孩子的情况。她奶奶不会说汉语，我跟随她们做一次家访。

    晚上七点，我从拉古丽仙家回来，找来从北京带的材料，各色的布块、珠子、亮片，开始做手工。我一直喜欢做一些装饰品，给包包拉链做个彩球；给书皮粘个布贴画；给花盆勾个外套，把生活点缀一下。原来的同事开玩笑说，我的数学是手工老师教的。哈，谁说数学老师不能做手工呢？小学老师应该有十八般武艺，不说样样精通，每一样也应该像模像样。我在灯下做着手工活儿，抬头看见月亮累成了香蕉，向西边弯下去。我做好了十几朵雪莲花，伸个懒腰，把花儿放在办公桌上，就像把山上的雪莲花移来一样，很有动感。甭管是不是老王卖瓜，反正我很满意。

    到了课间活动时，我们进行了编辫子比赛。我把女孩们分成两组，她们飞快地编着，小瀑布一样的黑发，在灵巧的手中编成麻花辫。男孩们一根一根地数，拉古丽仙抬头看看辫子，认真地做记录。比赛结束后，我给每个女孩发一朵雪莲花，作为奖励。

    在大家的注视中，我迅速地蹲下，让做裁判的男孩和拉古丽仙把我的披肩发也编成小辫子。男孩的脸儿红了，摆手往后退。“拉古丽仙，你教教他们。美丽，从头开始嘛！”我招手。“老师，我们看着拉古丽仙给您编吧。”男孩子围着我说。拉古丽仙慢慢走到我身边，在我头上轻柔地编起来，我看着一条条小青龙一样辫子垂下来。拉古丽仙给我编了十二根小辫。

    我摸着小辫说：“谢谢拉古丽仙，给我编了这么多的小辫！我还是第一次编呢，也是新疆人喽！”我手背向上、手指相连，放在下巴下面，扭动着脖子，做出新疆舞蹈的造型。我把一朵雪莲花别在头上，女孩们纷纷效仿，我看见拉古丽仙一点儿一点儿地摘下帽子，把花也别在头顶上。女孩们顶着雪莲花，便是移动的小花园。孩子们鼓着掌笑着，拉古丽仙看着我也笑了，笑得像雪莲花一样纯真美丽。

    我从家访中得知，拉古丽仙头上有一片烫伤，是打碎的暖壶烫的。她妈妈离家出走一年多了，一直没有音信。拉古丽仙变得忧郁，不爱笑，也不爱和同学玩。了解这些情况，我赶紧联系当地妇联、公安机关等部门，终于收到两百多里外的救助站的信息，找到了她妈妈。她们母女就要见面了，我想那时候拉古丽仙的笑容比雪莲花还要美。

    责任编辑：谢宛霏

赵文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