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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6月28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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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青空(随笔)

长春师范大学学生 宋玉磊(23岁)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2年06月28日   07 版)

    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我和田雪坐在张爷爷那辆老旧三轮车上,张建宇载着我们行驶在村外边的柏油马路上,两旁的白杨肆意生长,树叶的沙沙声和着蝉鸣此起彼伏,时间的河流并没有将我们的友谊冲淡,反而更刻骨铭心。

    我和田雪从小一起长大,我大她两岁。小时候农村里没有设置学前班,所以一年级之前的童年时光都在家里度过。在她还没上学之前,每次来找我玩,我就给她看学校发的各种教科书,各种好看的书皮,教她在课堂上学习的拼音,教她用小刀削铅笔,给她看各种各样的文具。渐渐地,她便对学校里每天发生的事情产生了兴趣,而我又喜欢跟她介绍自己的所见所闻,一来二去,我俩就成了好朋友。

    后来田雪到了上学的年纪,每天我们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农忙的时候爸妈天黑也没回来,田雪怕黑,我就带她到隔壁张爷爷家做作业。

    一次周五放学爸妈不在家,反正明天周末也不急着写作业,就想先去玩一会。每年夏天爸爸都会带我去离村子三里地左右的河里抓鱼,那里面有很多泥鳅,抓起来滑溜溜的,不过我并不喜欢吃河鱼,只想着能抓些放在瓶子里养着。我把书包扔进院子里,准备带田雪一起去。

    路上我和田雪说待会一起下河,可她说妈妈不让把衣服弄脏,我就让她在河坝上坐着。河水不深,但是很急,很凉,我把鞋脱下来鞋带系在一起用手拎着,突然脚底一滑,一屁股坐在了河里,受到惊吓手一松,我的鞋被一波接着一波的水浪带走,我想去追,可是腿在水里根本使不出力,只能看着它越飘越远。

    我光着脚,一瘸一拐地爬上河坝,裤子和衣服湿了半截,还在不停滴水,田雪在一旁憋着不笑,我却担心回家该怎么跟爸妈解释,应该还是免不了一顿揍。

    我和田雪慢悠悠地往回走,太阳已经落山。

    回到家,父亲刚把农具收拾好,问我怎么光着脚回来的,我说去河套玩被水冲跑了,我的声音开始颤抖,心快跳出来了,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这时突然听到张爷爷在叫我,这一刻,提到嗓子眼的心沉了下来。妈妈请他进屋,他身后跟着一个男孩。

    张爷爷进屋就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打孩子。过来明明,给你介绍个新朋友。”

    “你好,我叫张健宇。” 他伸出手,我愣了一下,还没有经历过这样交朋友的方式。

    张爷爷跟爸爸说,建宇爸爸在城里公司忙,就把他送到这里来帮忙照顾,正好也陪陪他。

    张健宇的出现,让我免遭了一顿打。

    后来张爷爷托老师把他分到我所在的班级,互相有个照应,顺便帮他熟悉下新环境。显然张爷爷有些多虑,建宇融入新集体的速度很快,不到一个星期,连隔壁班的同学都认识了个大概。不仅如此,由于他在城里的学习进度比我们快得多,所以课上老师大部分问题他都能回答上来,方法还很简便,所以他很受老师和同学们欢迎。

    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学习工具一直都是省着用,而在美术课必备蜡笔水彩笔,爸妈也不给买,没办法,每次收绘画作业的时候,我就让课代表把我的画放在最底下不被人注意的地方以避免自己的尴尬。

    那学期美术课期末考试,老师叫大家用彩色笔来描绘自己最熟悉的事物,她重点强调了“彩色”二字。我低下头,只觉脸颊发烫。我用铅笔画好初稿后,便问前面的女生借水笔。她问我想用什么颜色,我说就想用蓝色涂一下天空。她转过来看了我的画,“你画的还挺好看,但是你这天空这么大,要是把我的蓝色用完了怎么办,我这可是我爸爸刚买的,可贵了。”

    我叹了口气,又笑着问她:“那你的褐色可以借我吗,我用褐色涂就行。”她终于同意了。快到下课时,张健宇过来看到我的画纸,一脸惊讶地说:“你怎么用褐色涂天空啊。”一时间周围的同学都看向我,一瞬间只感觉到我的脸很热,尴尬到不知所言,匆匆把剩下的部分涂完,把水笔还给女生。老师走过来看了看,什么也没说,收上去的时候把我的放到了最底下。

    那天下午放学,轮到张健宇值日,他叫我先走,不用等他,不过我本来也没打算等他。今天要不是他,我也不至于被大家看笑话,我和他又不是很熟,我心里想着。田雪看到我便问张健宇怎么没一起,我说:“你那么想和他一起走,那你等他好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家走。

    我刚要到家,就听见张健宇在后面喊我,“喏,给你”。他从口袋掏出几只彩色的粉笔,“你画的那么好看,可别再乱涂了,先凑合着用这个,等我爸下次来看我的时候叫他带两盒水笔来,我们一起画。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当时和我说话小心翼翼的样子。

    晚上,我坐在桌子前,拿出张健宇给我的粉笔,在纸上轻轻描绘。

    那是我第一次用蓝色涂满天空,和真正的天空一样蓝。

    日子就这样安静地过着,只是初中以后,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后来我和张健宇去县里读高中,田雪在家里上初中。

    有一次晚自习结束,他找我到操场散步。起初我俩谁也没说话,直到操场的人渐渐少了,他开口说:“你知道吗,其实我特别挺羡慕你,每次去你家找你玩的时候,看到你和爸妈坐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的样子我就特别羡慕,而这样的场景我每年就只有过年的时候有一次。高中毕业后,我想去当兵,爷爷说我戴军帽的样子,和他在队伍的时候一模一样,他也希望我能做一名好兵。”漆黑的夜里,我看见他那双闪着光亮的眼睛,我们从小学便在一起,但今天又好像刚认识。

    高中最后的夏天,张健宇通过了县里征兵的各项要求,七月份准时入伍。送他入伍的那天,我们约定三年后还在这里相遇。

    当开向远方的火车响起了启程的笛音,好男儿正式走上报效祖国的路,火车沿着铁轨一路向前,直到消失在视野尽头。

    回去的路上,我收到快递打来的电话,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回望褪色的记忆,我们来不及感伤,我总以为那段时光会过得很慢,却在不经意间,它早已悄悄滑过我的青春。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幸运的,不只是来到这个多彩的世界,还有与身边的人相遇。

    责任编辑:龚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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