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和战相遇,是在一个学习打卡群,时间是在2020年3月。
她是一个很要强的姑娘。那段时间,她不仅创立了自己的自媒体工作室,还加入了一个写作学习班,并且同时处理着3个商业模拟挑战赛小组的工作。那时的她,看起来有着用不完的劲儿,浑身都散发着热爱与热忱。
再晴的天空也有暴雨的一天。
2020年6月,我在她的朋友圈频繁见到她抒发负面情绪,隔着屏幕的我都能感受到她的痛苦和绝望。
她时而给自己加油打气,试图让自己逃离负面情绪的深渊,时而又被无尽的言语和拳头暴力绊倒,再次跌入没有一丝光亮的情绪谷底。
那时候,我其实不敢看她的朋友圈动态,下意识地害怕那种绝望的情绪也把我吞噬。
7月,战自己一个人去了医院,被确诊为双相情感障碍。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了解到的一种心理疾病。
好巧不巧,7月中旬,我开始出现频繁莫名哭泣的症状,轻生的欲念也愈渐加重,这和战之前朋友圈发的状况出奇地相似,于是我对自己心理状态产生了怀疑。
我下载了一个比较专业的心理测试App,测出中度抑郁。
第二天,我让妈妈陪我去了医院,做了心理疏导,开了药。医生没有告诉我得了什么病,只是说不严重,再治疗几次就可以恢复了。
回家之后的一周,我依旧长时间心情低落,毫无干劲,每天只靠不断上滑的短视频度日。没日没夜的、没有情绪波动的麻木和歇斯底里的痛苦,让我时而像木头时而像疯子。
我感觉状况不对,又让妈妈陪我去了精神科医院,这次被医生诊断为反应性抑郁症。
11月,我去医院做了心理测试,被确诊为重度抑郁。
我在自媒体账号发布了我自己的经历,想用自己的绵薄之力去告诉身边人如何面对抑郁症和抑郁症患者,哪怕影响只有一点点。
推文发出来后,战就找到了我。
她不愿去相信我自述的抑郁症事实。她对我说:“我觉得你应该生活在阳光下,平安快乐。”
我反问她:“战不应该也是吗?”
我和战面对抑郁症的心态不太一样。我很早就承认了自己不健康的心理状态,因为我实在无法忍受自己颓废而无所事事的状态,在刚确诊时,我就选择了接受药物治疗。
战在确诊之后的半年里,一直都在选择自我抗争。我在她身上更强烈地感受到精神疾病患者的感性。
因为我吃药比她早,状态也就稳定得比她快。她时常会来跟我咨询用药问题:“你吃药一般一个月开销多少呀?我怕我一个月生活费负担不起。”
“两三百吧,我现在吃的这种比较便宜。”
从我和她认识以来,她一直都在拼了命地做兼职。她在朋友圈说:“要好好挣钱,因为药钱太贵。”
在问过我药钱之后,她的朋友圈还是和很早之前一样,一面打着鸡血说自己很快乐,一面又在深夜沮丧,说:“再给自己一个月,要自己战胜病魔。”
而我的反应,由最初的共鸣和恐惧,变成厌烦但尊重。我不理解她为什么那样喜怒无常。时而快乐到发狂,时而又沮丧到绝望。我能理解她为什么沮丧,但不能理解她为什么那么快乐。“人的快乐应该会持续很久吧?不会那么3分钟热度吧?”我想。
那之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留意她的朋友圈了。再次注意到,是因为她发了一条有关于她妈妈的动态。
那是在她休学之后了,她妈妈说:“宝贝,喜欢什么就去做吧,妈妈不阻拦你了。”
我清晰地记得她在朋友圈动态里还说,她要写一本小说,看一次喜欢的明星的演出,去一次重庆,看一次厦门的海……
和之前她发过的她父亲说“你怎么不去死”、母亲的沉默相比,这次她的发的内容大相径庭。
今年3月,她发了一条动态:“药量加倍,平平无奇的药罐子。”配图是一张药物处方、两张药瓶药盒照片和医院的地面指示。
我问她:“是什么契机让你选择吃药?”
“是被学校老师得知病情并被强制要求服药。”
“从拒绝到接受,你前后心理上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药物治疗期间,前期因为有病耻感和药物副作用的影响,还是处于悲观的状态;直到两个多月后,加上有效的身心调整,状态才慢慢稳定下来,转向积极。”
从今年5月份末起,战的状态开始真正稳定好转,前所未有地稳定和积极。医生表示她的抑郁状态已经有所好转。
在查阅相关资料后,我之前的不理解也突然变成了理解,也想为我之前的厌烦道歉。
“双相情感障碍(BD)又名双相障碍,是一类既有躁狂发作或者轻躁狂发作,又有抑郁发作的常见精神障碍,首次发病可见于任何年龄。躁狂发作时,患者有情感高涨、言语活动增多、精力充沛等表现;抑郁发作时,患者常表现出情绪低落、愉快感丧失、言语活动减少、疲劳迟钝等症状。”
“双相情感障碍”又名“躁郁症”,患者会呈现两种极端的状态,或抑郁或躁狂。
战说躁郁症这个群体有着一定一般人不曾具备的心理特征,比如高敏感、有冲动性、有想象力,等等。这个群体,是坚韧的,有生命力的,独具思考性的,也是很不一样的群体。
著名的画家梵·高,也是双相情感障碍患者。
我很喜欢战的名字,就像我和她不管经历怎样的风雨,都一直在战斗。
相信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再次回到阳光和彩虹下。
责任编辑:曹竞 毕若旭
邵术术(2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