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往事（随笔）

    伴随着今年高考的落幕，虽然自己已几近而立之年，但那些年高考倒计时冲刺、填报志愿的一幕幕影像，还是会不时地浮现在脑海中，而其中每每想起总会心潮起伏的，还是那年夏天我与爷爷的“问道峨眉”之旅。

    十二年前的夏天，在高考成绩尘埃落定之后，我考上了西南交通大学，被分配到了位于乐山市峨眉山脚下的峨眉校区。在很多人看来，峨眉校区环境清幽、远离城市的喧嚣，很适合作为大学学术钻研之地，而这个地方，除了承载我受教成长的记忆之外，还让我从此不论身在何方，都心念故土、心系家人。

    那时候，从云南大理出发前往峨眉山，需要乘坐将近15个小时的快速列车。说是快速列车，但行驶速度不过60公里/小时，一路上走走停停，像极了慢放的电影长镜头。临行前，父母由于工作在外无法及时赶回家，所以送我入学的“重任”便落在了爷爷身上。我也很乐意与爷爷一道出行，毕竟在我心中爷爷自打开厂做生意以来，经常闯南走北，还常常给我讲述外面的奇闻趣事，如果和爷爷一道，整个旅程一定很有趣。出发的时候，爷爷知道我爱吃家乡的甜食，担心到了外地吃不上，特意让奶奶从集市上买了我最喜欢吃的糕点，一口咬下去糖汁马上溢出来，那又甜又香的味道让我回味无穷。

    经过十几小时的颠簸，终于抵达峨眉，爷爷和我都已疲惫至极。尤其是爷爷整夜都没有休息好，火车上狭窄坚硬的床板、密闭狭小的空间，都让身躯挺拔的爷爷坐卧难安，爷爷只能躺一会儿再起身走走，一整晚反复这般……好不容易到了学校，以为“苦难”已过，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办理入学手续时，学校告知我由于学费转错校区，暂时无法为我办理入学手续，而要解决这个问题需要我尽快与总校取得联系，协商将学费转到峨眉校区来。那时的我涉世未深，遇到这样的事情根本不知所措。爷爷虽然阅历丰富，奈何对学校知之甚少，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普通话，不断向学校和银行咨询。接下来的几天，爷爷每天顶着高温，频繁地往返银行和学校，且不论当天办理进展如何，次日爷爷依旧会早早地出门，待晚上回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透。许是办事人员也架不住爷爷的这股子“韧劲”，最终在银行协助下，这个入学前的“插曲”终于告一段落。直到现在我还依稀记得办理完毕的时候，爷爷在教学楼下朝我挥手示意，烈日当空，那时候的爷爷年过六十，苍劲的身躯在烈日的炙烤下显得那么黝黑，因为连日的奔波身躯也显得有些弯曲，那时的我第一次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说起爷爷这一次出行，除了送我入学，也因为峨眉山是佛教圣地，他一直念想着前往名山拜访，这一次他长途跋涉而来，却始终未曾登上名山。而这其中的缘由，却是心系于我。在办理入学手续后，我顺利入住学生宿舍，可爷爷住的地方却离学校有一些远，为了在返程之前看到我顺利融入学校生活，爷爷便搬到了学校的青年旅社，和很多学生家长一起挤在集体宿舍。后来爷爷说道，只有住得离我近一些，他才放心，而且通过和住在一起的学生家长交流，他对学校的情况更加了解，才能安心地回去。

    爷爷来的时候是和我一道，可回去的时候只有他孤身一人，我始终很担心。到了学校以后，我发现这里的方言很是难懂，更别说爷爷还为了我入学的事，来来回回不停地找人帮忙联络。爷爷返程那一天，给我塞了一笔额外的生活费，告诉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挂念家里，要开始学会独立自主。随后便挥手让我回教室去，而他的身影也慢慢消失在我眼帘。我不知道爷爷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但后来和奶奶聊天的时候，奶奶说爷爷回到家后消瘦了很多——和我一起到了学校后，爷爷水土不服、身体不适，但为了不让我担心，他并没有跟我说，而是硬扛了下来。返程也是一路波折，由于听不懂当地方言，爷爷只能来回询问去往车站的公交线路，几经辗转才勉强赶到了火车站。回到家后，爷爷大病一场，休养了好些日子才见好转。

    那段和爷爷一起的入学时光，在出发前我原以为会是一段愉快的游玩时光，但没承想世事不如人所愿，爷爷一个人扛下了所有，始终呵护着我，为我缔造了一个圆满幸福的入学之旅。现在的爷爷，早已过了古稀之年，身体已没有以前硬朗，耳朵有一些背，反应也没有以前灵敏了，但他对我的关心和呵护却从未减少。即使现在我已成家，爷爷还是会不时地打电话叮嘱我一些工作或生活上的小细节，逢年过节回家还让我们陪他一起唠唠嗑、打打牌、喝喝茶，简单而随意。我感怀这些记忆深刻的时光，更感念当下拥有的机会，让我还有足够的时间陪伴爷爷，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责任编辑：谢宛霏

中铁成都规划设计院 杨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