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嘈杂,夹杂着搬运的厚重的脚步声,小涵放下手中的作业,快步走至暗红色的门前,从猫眼里好奇地向对门望去。“原来是搬家呢,怪不得这样吵。”小涵心想。她望着一件件家具搬进,桌、椅、学生用的课桌……“难道对方家里也有学生?多大了?”小涵一边想,一边仔细搜寻主人的影子,但只看到搬家的工人。
小涵看得久了,眼有些发酸,刚想换只眼看,电话铃声却响起来。于是她蹬着拖鞋去接电话,谁料走到跟前,它却不响了。小涵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忽然想起今天有课,忙忙地收拾东西,洗了脸,随便拿浅蓝色衬衫一套,蹬上板鞋,拽上包,急冲出门去,正碰上那迟迟不露面的芳邻。
高个子,白衬衫,背黑色双肩包……她直愣愣地看着这位芳邻的脸,发现不妥,忙低下脸来,假装急匆匆赶路,为自己找一个借口。小涵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脸也微微发烫,她的芳邻竟是个这样好看的男生。她用稍凉的手摸了摸发红的脸,上公交站台的时候脚步也异常轻快。
他是谁?他是哪个学校的?他是个怎样的人?补习课上小涵不由自主地神游天外。下了课,她突然这样热烈地要赶回家,于是归家途中的一切景物鲜明灵动了起来,脑子里也不停地描绘着和这位芳邻碰见的场景,她会先打招呼吗,还是他先呢?如果他开口说话,她又该以怎样的音调和语气回应他呢?小涵注意到自己的脸,对着公交车上的玻璃窗,仔细端详自己的影子,不怎么样好看,也不怎样难看,只有一双眼睛格外大而有神,即使在照得不那么清楚的玻璃窗中。邻座的女生穿着时下流行的衣服,相较之下,自己的浅蓝色衬衫是多么落时,小涵有些气恼。
并没有在楼道里遇到他,他也不太像自己下楼去买东西的人。小涵想着,如果生在乡下,就好了,这样只要到了那块地方,邻人们便亲切地问候起来,她或许会轻松地有理由的见他。小涵未去过乡下,这只是她的一种美好想象,但若真到了乡下,可能小涵也不会碰见这一位芳邻。
星期六的夜晚,父母都不在家,橙黄的月挂在夜空中欲坠不坠,好像一支毛笔在纸上的点染。高高的树长上来,叶子沙沙地响。就在这样静而闲适的夜里,小涵突然听到隔壁的歌声。是他家,小涵心想,隔着这一堵墙的不正是他家么!因为隔着一堵墙,歌声并不很高,但是低沉而又年轻,是他的声音吗?如果那人是歌唱的海妖,她便是甘于被吸引的水手,即使下场是溺死。她慢慢地移动到墙边,将耳贴上墙,歌声止了,应是什么人进来了。听对话内容应是母子,母亲出去了,儿子打开了电视,应是一档热热闹闹的节目。小涵回到书桌前,看着窗外的月亮,她想着这样的月亮,他在隔壁不也看到了吗?他们看到的是同一轮月呢。树配合地响起来,是为了他们共同的一点东西而庆祝吗?小涵没有像电影里写的那样用手指敲墙,只是有时夜里她会贴着墙,一步,两步,手扶着墙好像那些路是他握着她的手走的。
小涵很安心,因为知道他就在隔壁,于是在一个个期待而又满足的夜里,安心地睡去了。小涵再不会在房间里放激烈的音乐,或是一个人唱歌,她只是倾听着。这位芳邻和她一样是学生,一样早出晚归,但两人从来没碰见过,小涵想着是学校远近的问题要不然也不会碰不到。于是小涵有的时候会冒着迟到的风险,在听到隔壁门响之后,才假装要去上学。这位芳邻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小涵微笑地响应,只是每次到楼下的时候,风一吹,脸冰凉的厉害,才发觉刚才的脸是有多么红。
小涵每次等来的芳邻,衣服不同,却总是好看的,像名画,怎么也看不腻。小涵虽然也因为走神挨过批评,但芳邻的一个微笑招呼已经让她甜蜜了一上午。
芳邻是否察觉了她的等待,是否对这个邻家的女生产生了兴趣,她不知道,只是在这样的岁月里,有一个人可以等待,有一个人可以倾听,有一个人可以期待,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
责任编辑:龚蓉梅
常州大学学生 孙旺琪(2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