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雨雪（随笔）

    我喜欢下雨下雪，因为雨雪是你的名字；我喜欢夜空繁星，因为星辰是你的眼睛。

    江南的雨温润多情，沉甸晶莹，缠绵悱恻；江南的雪端庄静淑，温柔可爱，触不可及。江南雨雪具有的属性你都拥有，你如一颗矢志不暗的星，刻入我的脑海星空，又如一个无法捉摸的梦，亦真亦幻。

    回忆是一个往日的沙滩，我漫步其中，捡拾起一枚枚精致的贝壳，靠在耳边还可以听见声音，小确幸都是关于你的。

    初识

    高一时，我们分到同一个班级，教室很空学生很多，所以认识每一个同学都需要一次契机。你给我的印象是沉默和微笑。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对视，晚自习后我还在教室继续看书，值日生也会在这时打扫，很快就感觉一阵灰尘突然袭来，我下意识抬头，看看究竟是谁惊扰了这片安宁。白！昏黄的灯光也遮不住你脸颊的白皙；黑！一头浓密乌亮的长发绾成马尾，在教室草原上摆动着；最后是光，瞳仁锃亮，你的眼睛里有星辰。朴素的校服也包不住你的气质。见我抬头便对我微笑，此刻，又感觉灰尘尽去，来至一片唯美静谧的桃林，桃花红了人面。

    接着是一个早晨，轮到我们组打扫清洁区，几个女生打扫完让我帮忙把扫帚带回教室，见她们已走，你也趁势把扫帚放到我的手里，但笑不语。看着你的背影，出神。还有一次，语文老师下午抽学生去办公室背书，我看着前面背书的同学，又不时低头看看手中的课本。偶回头，看到了你，紧张得发抖，我微笑着说了声，“没事，别紧张……”你不再抖，嘴角露出了笑容。微笑成为你的语言，那你便不是沉默的。这样早上、下午和晚上，三个时间段的三次相遇，就组成了一天，也构成了一年。我们相识了。

    有缘

    高一下学期，英语老师新创了默写单词的方法，他会先叫一名学生，随后由这名学生挑选对手，同台竞赛。英语老师叫了你，全班三十多名男生中，你叫了我的名字。默完后，回到座位，全班看着老师批改，你错了两个单词，轮到批改我的，我也错了两个，这本没有什么，然而我们错的是同样的单词，更神奇的是竟错在了同样的地方，当时下面就有同学惊讶，“太有缘了吧！”

    这是分班之后，我在新班级的沙滩上，捡拾的关于你的贝壳。

    喜欢一个人可以让自己变得优秀，我想到你了，就像默写单词你选了我一样，这次，于冥冥中，我选了你。或许就像同学们说的，我们真的有缘，确定你之后，更是缘缘不断。

    高一分班后你选了美术，班级在3楼，我在4楼。我们总会不期而遇，甚至我希望下楼可期时，也会真的遇见。有时，风吹起你的头发；有时，雨滑过你的脸颊。

    一次中午和同学一起溜出校门改善伙食，吃饱喝足准备返回，就在进大门刹那，下意识地瞥向一侧，竟是你！正骑着自行车向我驶来，对视中我看见了你的笑容，我故意慢下脚步，你便左手揩起校服捂着嘴巴，右手推着自行车，蹦蹦跳跳地从我面前跑开。凝着你的背影，我也忍俊不禁。还有一次，是月末放假，出校门后我并未直接回家，先去姐姐家带小外甥一起回去，等车时已距离放学时间过去许久，可是就是这么神奇，偌大的街头，偌大的人流，那一刻，我们的眼睛还是相遇了，一切声音消失，世界安静下来。你坐在你妈妈的身后，很快，你又慌乱地把脸侧向一边，躲在妈妈的后背上。

    花事

    高二下学期，我们的课程逐渐紧凑，你也忙碌起来，在画室一待就是一整天。每次晚自习开始，我们都会做一篇英语阅读，每次发题纸的时候，我都多拿一张，再通过各种渠道获得参考答案，工整地写在反面，然后趁下晚自习的时间，悄悄放到你的桌肚里。你的教室是我除了自己教室，光顾最多的一个了。天色有变，就是一把雨伞；安慰鼓励，便是一封信。

    还记得有次下晚自习，我揣着为你拿的阅读小题，开心地跳到你的教室想放在你的桌肚里。这一次失算了，你的教室灯火通明，还有同学在座位上，我怕给你带来影响就想着等你同学走完再给你。一直在教室外等呀等，等到学校寝室快关门了，才丧气地下楼，不时回头张望，走到距离教学楼和寝室楼中间的时候，你们班的灯灭了！不假思索，我立刻飞奔跑回，有一段路光线不好，竟是一个水坑，一脚踩了进去，水进了鞋子，顾不得了，继续飞奔，直到把小题放到你的桌肚，我才长舒了一口气。慢下来细细回味时，像吃了一块大白兔奶糖，幸福的闪电蹦跶到全身每个角落，我的鞋子满是泥渍，但仍是兴奋，像完成了一桩了不起的盛事。

    后来，我们加了QQ，回到寝室，会交流一天的感想和收获，开心的、难过的。或者某道题、某次考试。还记得一次周末，我在姐姐家和你聊天，小外甥看到你的头像，竟突然喊了声“大舅妈”，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又惊又喜。此后，我就会拿着你的头像逗他，“你大舅妈好不好看？”

    但是慢慢地，我发现了问题，你的排名下降有点严重，我脑补了你看到成绩后不开心的样子。你开心时便是我的花事，你伤心时就是我的雨季。我陷入了自责，一定是我影响了你的成绩……后面我就尽量减少和你聊天频率，并劝说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其实，最难受的是我啊，明明很想跟你多说说话，但又必须为你着想。

    某次晚自习，同桌突然发现我手上起了一个大疙瘩，不疼不痒，可怎么揉都是不消，我慌了。从医务室回寝室的路上一直在想，我是不是要死了啊？一想到我才十几岁，还有那么多事没做，甚至还没有跟你正式告白，我伤心至极。晚上，我悲伤地跟你说着这件事，我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便向你正式告白了。你一遍遍地安慰我。最后，我好像是带着恐惧和不甘睡着的。第二天闹铃响起，我还是活着的！激动地从床上一跃而起，现在想来还是特别想笑。

    离别

    或许天意弄人，又或许是上天考验，高二结束，我们要去城区分校学习。这个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不甘和不舍充斥内心，这意味着我们很难再见，也意味着我们很难相互陪伴。记得离别前夕，我和好朋友来到你的班级，托认识的同学向你传信，或许是最后一次告别了。

    未曾想到，这一次，竟是永别。

    来到城区分校，同学都是之前的同学，老师大部分都是认识的老师，所以不必花时间适应，只是忍不住想你。

    离别没有减弱对你的感情，我深刻体会了思念之美。当灵感来临、情感强烈，我就用手中的笔写下思念。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特别喜欢仰望星空，仿佛看到星星我就看到了你。夜空固定一处总会有三颗星星，我久望着出神，突然想到什么立马给你发消息。

    “那三星连珠好像你的辫子！”

    “哈哈哈，一点不像。”

    后来不知怎么了，你的QQ不再跳动，我对你说的话再也没有回复。其实我不害怕等待，也习惯了孤独，只害怕你的不言不语，与你的会话框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怎么也填不满。高考前夕，最后一次向无底洞投掷，就像虔诚地许愿一般。

    当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我们的高中也随之结束，结束往往也意味着新的开始。这过程是漫长的，毕业了，依然还是不能见到你，就连唯一的联系方式也已失去，我甚至不知道你在哪里。

    名字

    我还是会继续给你发消息，就在高考结束后的某天，我突然收到了你的回答！我吓了一跳，我想你当时也一定吓了一跳，记不清给你发了多少条了。“之前的号被盗了，今天才找回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怎么会呢？”……

    高考成绩避不开我们的青春，我的分数并不理想，你的也有点失望。我不甘心，深思熟虑后，决定再来一次，只记得你一直鼓励我，后来与你的画面就像失忆一般，直至我的高中真正结束。

    再次联系的时候，你大二了。离别，仿佛搁置了很久。你让我添加新的QQ，你乌亮的马尾已染成棕黄的长发。也许，就像张爱玲在《半生缘》里写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大一下学期，我将社团取名为北极星校刊社，因为星星是你的眼睛呀。现在，北极星正茁壮成长着。

    大二和周边高校举办了诗歌大赛，我此前写的关于你的诗歌获得了二等奖。颁奖典礼的作者朗诵环节，当主持人说，有请江南雨雪上台时，我的心为之一颤。我挑选的是最喜欢的那首《秋夜的星星》，背景音乐是钢琴版《夜空中最亮的星》，谈及创作背景，面对台下的观众，我说出了和你的故事，同学们在台下为我们鼓掌，“初恋”，多美好的词啊。我跟你分享了这个喜讯：

    “投稿用的笔名是江南雨雪，你的昵称。我以后可以一直用这笔名投稿吗？”

    “当然啦。”

    ……

    后来，不再使用笔名，但是至今，微信昵称还是江南雨雪。

    你的名字是最美的情书呀！

    或许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但是我们可以回过头去，年深月久成为生活的一部分。张爱玲的散文《爱》里写道，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就像我仍然记得初见时，你的但笑不语。

    抬起头，看向星空，我的心仍会怦怦跳。

    责任编辑：龚蓉梅

吉首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硕士生 叶青松（2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