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败的荷花（随笔）

    叔父行四，是祖母最小最疼爱的孩子。祖母逝世三年后，叔父收拾了行囊，自驾远行。临走前一天，他带我看了一池的荷花。

    花开在市郊的长安公园，傍晚时分，清风习习，花儿们正从白昼的昏沉中苏醒过来，高傲的茎托起美艳的冠，一个连一个，布满了整个池塘。

    印象里，祖母的房间也有这般清雅的花。祖母晚年信佛，供养的菩萨旁边往往摆着一朵荷花。快要去世那阵，她常对人说，这花让她感到安心。单枝荷花开放时间短，几天之内便会衰败，但祖母的那朵却总是新鲜的。我按捺不住好奇心，在家人熟睡后，溜进房间将花偷走。正当我拿起放大镜，准备仔细研究的时候，房门“吱”的一声，开了。我赶紧藏了起来。是叔父。

    他怀抱花瓶走进房间，嘴里还叼着一袋盐。叔父是跑出租的，早出晚归，去过很多地方。他喜欢收集小物件，比如鸟状的木雕、青绿的刀币、透明的石头……这次，他把一朵亭亭玉立的荷花带回了家。之后，每当花要凋零的时候，都会被他悄悄换走。我将这个发现埋在了心底。

    叔父站在桥头，看花看得入神。我知道，他是在思念祖母。我问他：“叔，你还记得我奶房间的荷花吗？”他说：“当然记得。”我说：“那花一直都是你在偷偷摸摸地换，对不对？”叔父一脸惊诧，转头望向我。

    见瞒不住了，他微笑着，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三年前，祖母被医院诊断为淋巴癌晚期，为了使她安心，叔父哄骗祖母，说是寺里的师父为她请来一朵灵花，花有祛病延年的功效。光说不行，撒出去的谎是要圆的。每隔几天，无论多忙，他都要去趟长安公园，采摘新鲜的荷花，回到家，再用新花换旧花。祖母见花一直绽放着，不再有什么疑虑，逢人就讲，没这花我睡不着。也许真是那些花起了作用，祖母在睡梦中安详离世。

    叔父是个向往自由的人。以前，家里的牵挂让他无法走远。如今，牵挂已不在，他放飞了自我。叔父的足迹遍布全国。年底，他寄来一些照片。照片里，他正攥着糌粑往嘴里送，露出来的门牙沾满了青稞粉。

    责任编辑：龚蓉梅

河北石家庄市藁城区住建局 申林肯（2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