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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9月27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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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被遗忘的那个人(微型小说)

中铁建工集团 徐万(22岁)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2年09月27日   12 版)

    宋宝颖/制图

    我是一名医生,这是我第二次奔赴疫情一线了。的确,正如你此刻所想,上一次,是十七年前的那场非典。我天生自命不凡,我自以为如此高尚,鲜有人及,至少在我的那个村子里确是如此。

    疫情严重的时候,医院一线医护人员口罩紧缺,我正发愁,幸得一批有心之士捐献。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放在办公桌上的捐献名单,无意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钱如铭。说是无意,倒也并非无意,更多是因为他的捐助数量庞大,引人注目。

    我认识的那个钱如铭,十年前就因病去世了,所以我十分坚信名单上的人绝对不会是他,哪怕他还活着,也丝毫不会改变我此刻如此武断的想法。

    我之所以会如此言语,倒并非毫无来由。

    钱如铭的抠门在十里八乡可谓是妇孺皆知。总有人说他视钱如命,因此,“钱如命”的外号就顺理成章挂在了他那瘦弱的身体之上。他给我留下的唯一印象也便是“抠门”,买菜总会斤斤计较,巴不得菜农毫无利润,他的牙膏即便是已薄如轻纸一般,依然不舍扔弃。他膝下无子,住在村子东边,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是村子的外来人员,早年便在村子里安了家。这些年,他靠以拾荒为生,说也奇怪,他虽穿着破旧,可我却从未见过他沧桑的脸上有过半点灰渍。

    那年非典为疫情捐助,全村人异常大方,唯独他拖拖拉拉,最后捐出了一个叫人尴尬的数字。没有人想去探索这其中的缘由,就像这个社会一般,所有人只会注重结果。从那以后,十里八方的人都对他言语嘲讽,说他有钱藏,怕是没命花,都一大把年纪了,留着那钱有何用,倒不如为社会作点贡献。

    那一年秋后,村子里东边几户人家都遭到盗窃,只有他家没丢任何东西。人们嘲笑他家徒四壁,连小偷都不愿在此逗留,我也曾似看客一般地暗自嘲笑过他。

    好像正应了村民的那句话,没过几年他就病了,后来听说是因为钱的事情就耽搁了。我无法想象,一个人得吝啬到何种程度,才会连给自己看病都不愿花钱。不久,他便离世,村支书帮他料理后事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他家中连一分钱都没有找到。丧礼仪式很简陋,也很仓促。他草草入了土,他的墓碑只是草草地寻了木料,草草刻了几个字。这墓碑像极了他潦倒吝啬的一生。

    我听说后来曾有过几个少年来拜访他,可谁也不会去留意一个已故之人的故事,更何况是那视钱如命的他,死后连成为乡亲们饭后谈资都不够格。

    我和钱如铭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不,准确来说,他的故事于我而言就这样结束了。只是没有人可以想到,对这个世界而言,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想到这里,我一脸倦意,便起身洗了把脸,水龙头出水的声音洗清了我脸上的所有尘埃。我想着,要是来一阵风就好了,便可以吹走这疯狂病魔。所幸,一切都尽如人意。

    病魔被彻底降服的那一月,我回了趟老家,是带着荣誉回去的,途中无意“拜访”了他那简陋的墓碑,难免觉得这墓碑与我身上的荣誉是如此违和。可我并没有料想到,会有一张荣誉证书的突兀存在,证书貌似已经存在多天了。我一脸惊讶,这不正是医院颁发给那批有心之士的荣誉证书吗?

    得出空闲,不知是何种力量驱使,我托人找到了名单上的那个钱如铭的电话,我拿起手机拨打,三声响铃后便有了接通。

    “喂,您好,请问是钱如铭先生吗?”我礼貌性言道。

    “我不是。”电话那头传来大概三十左右的男子声音。

    “可医院捐款名单上显示是钱如铭先生啊。”我一脸惊讶。

    “哦,那的确是钱爷爷捐的。我是爷爷早年接济的学生,连我一个,包括我们山区的三个学生,都是钱爷爷资助上学的。钱爷爷曾教导过我们,要学会感恩。那年非典捐款,爷爷给我们来过信,虽未太多言语,但我们知道那是他一生莫大的遗憾。所以,我们几个商量后决定帮爷爷弥补了这个遗憾,这份荣誉早就该属于爷爷……”那人极其真诚地言道。

    听罢,我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挂了电话之后,我特地回了一趟老家,来到了钱如铭的坟前,将荣誉证书放在他的墓碑前,深深鞠了一躬。他被这个世界遗忘了太长时间。

    后来听说,乡亲们自发为他迁了新坟。这一次的墓碑为大理石所制,又高又阔。的确,这才应该是他的一生。

    特邀编辑:董学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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