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日子疫情发生,于是我便报名去做志愿者,无意中打开了另一个世界。那些心思各异、行为各异的人们,都成了我的观察对象。他们的一些行为很普通,但却有着他们的意义,他们的趣味。
2月4日
带着一些疲惫匆忙起了床,出门站岗去了。这次变得聪明了些,穿起了保暖的羽绒服。
站岗没过一会儿,遇到了同样标配的志愿者。一位胖大叔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粤语,肚子圆圆让人想起初中时代的地理老师。他头戴白色鸭舌帽,上面有明显的字样“广州志愿者”。我默默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像极了“沉默的大多数”。他似乎耐不住,找我搭话聊起天来。一段对话中得知,他是正牌的街道工作人员。于是,今天本是观察过往路人的一天变成了观察工作人员的一天。
这个胖胖的大叔,从内而外散发着外向幽默的气息。看到没有戴口罩的人就用幽默的话语提醒他们,听到有想去某某地的人便帮忙找车站牌信息,让人发自真心觉得这是位热心幽默的大叔。
一起站岗的时间并不长,他的同事就过来接班换人。说实在我还是有点羡慕的,连续长时间站着会有些累。来的是位大姐姐,与我一头一尾站在车站。
一直以为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我,居然遇到了公交司机和乘客吵架。乘客用围巾遮住口鼻上车,司机叫他戴口罩,他和司机吵了起来。我其实有点不想管的,因为害怕因为觉得自己没有这能力,但是不管不行啊,硬着头皮上去了。后来安抚了司机,劝解了乘客,公交车总算开走了。这是今天站岗最惊险刺激的一次。
生活跌宕起伏像过山车一样,总会在你以为很安全很平静的时候给你一些别样的考验。我在想是不是这次疫情也是这样呢?我应该像胖大叔一样开朗外向些,说话幽默些,或许能更好地解决司机和乘客吵起来的事情。
2月5日
公交汽车缓慢行驶过来,似乎是在拖延一下时间吧,让等候的人不易察觉,下一辆车要隔多少时间才会开来。
这是站岗的第三天。今天没有其他志愿者过来,让我又回归一个人的自由了。连续几天伴随湿冷空气的阴天,在今天露出来短暂少有的阳光。某位戴着帽子的老先生上车检测体温时,轻微抬一下自己的帽子,像极了英国绅士礼貌又有点小可爱。
有一对老夫妇很有趣。这是位操着浓厚北方口音的老先生,穿着整齐的深色西装。另一位是拿着许多从菜市场买来的食物,有些累的老妇人。
老妇人:“不走了不走了,我们在这等车吧。”
老先生:“好吧,我们等一会。”
这时老妇人拿起手机看了起来,老先生则在一旁看老妇人看手机。
许久……
老先生:“我们走吧,等了很久了。”
老妇人:“再等5分钟。5分钟车没来就走。”
老先生或许是为了打发无聊唱歌,老妇人则笑了起来说:“不是这样唱的,都不是这个调。”于是自己就示范了一下。老先生则跟着唱,之后就聊起了以往的日子,场面十分温馨。
岁月悠悠缓缓,你若无聊我便逗你开心。老人们年纪大了却很可爱,像孩子,很纯粹。
2月6日
到了第四天,站岗这份工作也似乎被我找到了乐趣。
看着一个一个人上车,一辆一辆车开走。在这个循环过程中,我似乎成了一个作用不大但有监督性质的人。
一位挂着口罩的老人在我旁边咳嗽了起来,还一边抽烟一边随地吐痰。我被他给吓跑了,不敢与他那么接近,万一我就中招了怎么办。在他等候的时间里,起码有6处位置被他的口水造访,我也再没走回原本站的位置,总怕有什么病毒随着蒸发而升上来。他上车那一刻把挂着的口罩戴好,检测时体温正常,就随着汽车离开了。那个时刻,我还心惊胆战,生怕他发热不过关,司机把他交给我来处理。
可能这是个开头吧,于是今天便注意到更多随地吐痰的老人。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么一种现象,一天开始时注意到的事,会成为这一天加倍留意的事。
2月7日
早上,和往常一样来到了车站。但随后收到来自街道办事处的电话,要我回去接受其他任务。这站岗的任务就到此为止了。
就这么结束了,很平淡什么也没有发生。似乎人都好像希望会发生点什么,殊不知到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最大的平安。
2月8日
我被安排去居委会打电话。这是我有点不太习惯的工作。
居委会的大姐姐们大哥哥们都很好,大家都讲着正统的粤语。办公室的气氛十分融洽。有爱吐槽爱操心人很好的主任,有一直工作和我一样感觉学习很有趣的大姐姐,也有一边玩游戏一边吐槽居民的大哥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办公室团队的样子,原来那些看上去很高大上职业的人,也和我们普通人一样,让人觉得平易近人。
2月9日
虽然打电话比在外面站着看起轻松,但对我却是个不小的挑战。我挺害怕打电话或者接电话的,因为我对自己不够自信,总会觉得自己声音怪怪的。
打电话过去,会有各种各样的声音接听。有的很温和,有的很急躁,有的还没睡醒,有的很匆忙。
我在逐户去摸查流动人口的身体情况外出情况时,发现一些还算蛮有趣的点。大部分人都循规蹈矩,我一问你一答。有的仿佛很久没和人聊天一样,突然被人关心了一下子变得热情善聊。有的仿佛被人打扰了很多次,气冲冲挂了电话。有的手机号的主人换成另一个人,有的手机号是本人却在几年前搬离这个地方去了北方。
连续几天被成百个电话洗礼,让我变得不再害怕,反而觉得自己开朗了许多,开始对人充满关心和热情。
人的话语可以很温暖,也可以很锋利。在这个看似冷漠的时代,也还会存在着素未谋面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多一点耐心,多一点关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其实挺近的,就在你一言我一语之中。
特邀编辑:董学仁
广东工业大学学生 彭文泰(2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