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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1月08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老布鞋(随笔)

乔加林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2年11月08日   15 版)

    “最爱穿的鞋是妈妈纳的千层底儿,站得稳走得正踏踏实实闯天下。最爱做的事是报答咱妈妈,走遍天涯心不改永远爱中华……”这是20世纪90年代解晓东一首红遍大江南北的《中国娃》中的歌词。

    国庆假期回老家,无意中在我老家木箱子底下发现一双崭新的布鞋,这是母亲60多岁亲手做的一双崭新的“松紧口”布鞋。这双千层底布鞋,饱含着浓浓的亲情和爱,我会永远地珍藏的。

    在20个世纪80年代以前,农村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穿的鞋子,绝大多数都是自家做的布鞋。那时候,大家的穿着是什么状况?就是当时最为流行的顺口溜: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可见一件衣服要穿九年。穿破了的旧衣服,还是舍不得丢弃,留着来改小一点的衣服,实在不能再改了,老人就会将废弃布料用糨糊粘贴在桌面上,做成“靠(音)子”,然后用它来做鞋帮与鞋底。

    看着这双千针万线做成的布鞋,真是感慨万千。在过去物质匮乏的岁月里,母亲在白天忙完农活后,晚上经常会在家里将一些不能再穿的破烂衣服洗净、撕开,然后在太阳强的好天气,在桌子面上用糨糊一层层铺平粘起来,粘满一层后再粘第二层,一般不超过五层。在太阳底下晒,晒干了再按照家人脚的尺码大小剪出鞋样,把那些晒干的布再用糨糊层层贴起来,照着鞋样把它剪好。

    在做鞋底前,母亲拿剪子按照鞋底样子将“靠子”剪出几片鞋底,剪出的鞋底用“白花旗”布条子包边,然后摞在一起。在纳鞋底之前,要准备一个针锥和顶针,因为鞋底太厚,穿针要很大的力气,必须用这两个工具才能完成。针锥先把鞋底锥一个小洞,再用顶针把带线的针顶过去。顶针的样子就像一个普通的戒指,但宽度要宽得很多,上面布着密密麻麻小坑,当针尖穿过鞋底遇到阻力时,带顶针的手指往前用力一顶,就穿过去了。有时还要准备一点蜡,在针上和线上抹一下,起到润滑作用。针穿过去了,自然也带了线一起穿了过去,之后还得用手使劲拉线,拉得越紧,鞋底就越结实。由于拉线得直接用手,还得用力,纳完一双鞋底,母亲的右手中指和食指就会伤出很多口子。

    纳鞋底用的大多是自家用棉花拧成的棉线,每纳一针鞋底,母亲都会把针在头发上蹭一下,引过的棉线绕在锥子把上,使劲儿地拽几下,那密密麻麻的针脚就留在鞋底上了。针脚的大小决定做出的鞋底是否耐磨。母亲总是把鞋底纳得很密,鞋底纳稀了,鞋帮不等穿坏,鞋底会先磨出洞来。

    纳鞋底是个慢功夫,时间一长,手指会酸痛,眼睛就会花。有时母亲纳鞋底手发麻了,不小心还会扎着自己的手指。童年时记不清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望着鞋底上密密麻麻的小针脚和母亲那疲倦的眼睛,渐渐地进入了梦乡。母亲纳鞋底那熟悉的棉线抽动的“嗤嗤”声,似乎还时常回响在耳畔。

    鞋底纳好了就开始做鞋帮,男人的鞋帮脚面部分,要剪成倒“几”型,两边连上“松紧布”,这样做成的鞋帮容易穿上脚。老家人都叫这样的布鞋为“松紧口”。女人的鞋帮通常都是剪成“n”型,村里的人都将这样的鞋叫“大口鞋”。把做好的鞋帮与鞋底组合到一起,这叫“上鞋”。“上鞋”是做布鞋的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没个好手艺,鞋帮就会上偏,不仅穿着难看,还不舒服。因此,母亲每上一针都要比量一下,认真对待每一针,避免白搭工夫最后前功尽弃。母亲做鞋的细心和耐心是出了名的,她做出的鞋不仅穿着舒服,而且还特别美观。

    在那个年代,广大农村都没有通电,所以没有电灯,家家户户都是点煤油灯。房子是土墙草屋,在靠近床头的土墙上挖一个四方形的洞,把煤油灯放在里面,微弱的灯光悠悠晃晃。母亲都是在夜晚就着这微弱的灯光纳鞋底。所谓的千层底,虽然是夸张的说法,但代表着母亲们千针万线的心血,可见这种鞋底的结实与耐穿。

    儿时的记忆里,总是有这样的画面:夜已经很深了,躺在母亲身边的他,一觉醒来,还依然见母亲在引线纳鞋。针上穿着长长的棉线,母亲很麻利地把针线穿过来,再穿过去,神情是那样专注,安详,柔和,还时不时把针在头发上蹭一下,为的是走针时更顺滑,这个动作使母亲看起来更加柔美和慈祥。

    相信很多人就是这样穿着母亲做的布鞋走过了童年,走过了少年。说实在的,因为与现在穿的各式鞋子有了比较,才感觉到布鞋穿着有多舒服。而在那些一年到头只穿布鞋的日子里,倒没觉出布鞋有多好。相反,穿布鞋都穿腻味了,看到谁家孩子有一双白球鞋或黄球鞋时,那羡慕嫉妒恨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也成了那时的很多人心中梦寐以求的奢望。

    母亲现在已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半边身子已失去知觉,不能行走。看到这双手工制作的布鞋,再看已经年老多病的老母亲,有生的时间,只有好好尽自己的孝心来报答母亲养育之恩,才不会愧对千针万线慈母情。

    责任编辑:谢宛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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