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抽屉里至今还保存着一本早已被光阴镀上一层黄渍的中专同学录,在将近二十年的辗转中,它一直完好无损地陪伴在我的身旁。
那是一本三十二开本硬纸壳封面的小巧同学录,在现在孩子们的眼里的确显得有些简单和落寞,但却不失朴素和真挚,在我心里一直很珍贵。那年毕业季,在经过半个月的颠沛流离后回到我的手中,我低头细细读,偶尔轻轻笑,心中的那份悸动,我现在仍记得清清楚楚。
我的最后一任同桌是个成熟稳重的潇洒男生,在四年的同窗时光里,他如兄长般给我无微不至的关爱和呵护。刚入学那年秋天,有一次晚自习我肚子痛拉痢疾,是他背着我到校外的一个诊所去输液,还不停地给我给我盖被子。热了,给我擦汗,用湿毛巾缠在我的额头上,给我降温,第二天又给我打来可口的饭菜。同学录的第一页他说应该归属于他,我笑着说给你留着呢!他一笔一画地宣泄出对未来命运的恐惧感,以体己的态度对我道出诚意满满的祝福。
前排那个叫健子的女孩,长得纤细玲珑,戴着一副近视镜,行为举止颇具淑女风范。她和我一样迷恋台湾著名女作家席慕蓉的诗歌和散文。在班级里,我们曾联手做过好几期文艺生活报。我俩一起设计、一起绘图、一起手写那些来自我们心灵深处的短短长长的句子,那可是我们青春花季的浅唱低吟。后来,她把我们一起办手抄报的场景写进了同学录,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凝眉思索如烟的旧事,忘不了的更无须说。如果雨之后还是雨,如果忧伤之后还是忧伤,请让我从容地面对这别离之后的别离。
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坐着那位长得像林心如的女生是我们班的班长,丹东凤城人,她喜欢我们寝室的一个玉树临风的高个男孩。那时双休日,她和室友逛街之后总是买回来一大堆小食品,什么曲奇饼干、香脆锅巴、奶油蛋糕啊……然后邀请我和她们一起坐在操场边的垂柳下面静静地分享,友情天地可鉴。临行临别,她只写了这一句话:我只愿这一生都不与你失去联系!!!三个大大的惊叹号,时刻提醒我远方有一个好朋友在时刻注视着我,像天上的北斗七星传递着淡蓝色的思念和祈祷。
还有那个帮我在中专学生报上发表文章的住校语文王老师,他没教过我们的课,是学校凤雏文学社的指导教师。他知识渊博,和蔼谦逊,让我特别相信地把自己手抄的诗集交给他阅读,他成了我的诗集第一个读者,并且给我写下了洋洋洒洒切实中肯的评语。他是我唯一一位在同学录上写留言的老师,他用遒劲有力的硬笔书法抄录一首杜甫的《望岳》录赠予我一起共勉:“青青犹未了,赖有岱宗灵。造化钟神秀,阴阳判晦明。云积谁去扫?瀑响鸟来听。我在天街上,群山不显行”。
再翻这本同学录,每一个旧人的面目都瞬间清晰起来,我甚至还能想起他们的声音。光阴荏苒,岁月如梭,工作后的同桌毕业留在了县城,有一晚见我在线,告诉我他买了一百多平方米的大房子;那个喜欢席慕蓉的淑女转行成了一家事业单位的会计,是单位的中坚力量;女班长和那个男孩最终没能走到一起,各安天命,但是她一直履行着自己的诺言没有和我失去联系,短信、QQ我们经常沟通,最为感动的是我那年结婚她还寄来了贺礼。很遗憾,毕业近二十年我们还未曾见面,但是我们的心并不遥远。
同学录上写下的字字句句,仿佛时间的针脚,将青春的日子密密缝过,巧妙编织它盛放着当初的真实,并在日后提醒我们曾有过的那些青涩、乖张、与众不同的成长。
责任编辑:谢宛霏
辽宁阜新市清河门区乌龙坝镇中心校教师 雷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