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老宅最近的海是平海,我不知道它的具体方位,不知道它有多大,不知道那里是否人潮拥挤,通通不记得了;但我记得双脚踩过细沙柔软的触感,记得爸帮我在海边捡起的一双鞋,记得妈和我在沙滩上捡到的螺。
我忘记了很多,也还记得很多。
虽然在沿海城市,但却少有去海边的机会。明明只有一小时的车程,但是聚齐所有人出门所需的时间却远超一小时。五口之家并肩出门的机会从我有记忆起便少之又少,好像我们一家都是专注工作的事业狂,所以每每有可以一起出门儿的机会我都格外珍惜。
阳光也就那么亮,日头也就那么长,但是回想那天时,心房却像被海浪一次次拍打,清凉又舒适。
要出门的那天我早早便醒了,客厅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还在梦乡。我偷摸着爬起来洗漱,明知道还是要等大家都起床才能走,但好像我坐在窗边多盯一会儿停在楼下的车,就能早走一会儿一样,固执地坐在窗边望着。终于等到大家都起来,我像个小喇叭一样轰隆轰隆地催促着。
那天早晨我记得太阳悠悠地爬上来,车窗被晒得发烫,我却孜孜不倦地把脸贴在玻璃上,只为更清楚地看远方一成不变的树和山。我总觉得那是在赛跑,到底是我和树跑,还是树跟我跑呢?那大概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一片蔚蓝色的海直接勾走了我的魂。
我呆呆地望着那片海湾,赞叹之词到嘴边都变成惊讶的喟叹。我的视线紧紧黏在那片金灿灿的沙滩和波光粼粼的海水之上,手也不听使唤地打开了车门,慌忙之中险些滚下。
妈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拖鞋给我换上,我三两下从斜坡跑向海边,听着浪花翻腾,恢宏的声响自遥远的海平面传来,好像要融化在我的耳朵里,绵密深沉。
谁说人一辈子绝不能没去过海边呢,我想那一定是真的。因为当你走到那里,海又不仅仅是海了。它是寺庙深处声音悠扬的古钟,它是公园里盛放的鲜花,它是街边诱人的蛤蜊煎,它是滋润大地的雨露。它还是海,但又不只是海。
我穿着拖鞋奔跑在浪潮中,手捧着一堆沙,任由海浪将沙冲走,我的小小烦恼好似也随之消失了。不平静的海面下也藏着数不尽的宝贝。远处不时飘来人工开采的海带,提起来滑溜溜的,竟有我的腿那么长。虽然散发着腥味儿,但好奇心作怪又让我一路都牢牢捏住它。
沙滩上不知为何有一个又一个小洞,我不厌其烦地挖开许许多多的洞,但却是白跑一趟毫无收获,我想那下面原是有小蟹一类的生物吧。
妈估计也是很久没来过海边了,一个人远远跑在最前面,身后的爸看着她笑闹的模样偷偷拿手机拍下。海此刻就是最天然的背景板,阳光就是最好的补光灯,按键一按,顿时那高级感海景大片就出来了,虽然成图让人哭笑不得,但那是最生动最活泼的画面。
此行最淡定的非我哥姐不可,他们走在最后,看着我们仨像看五岁的小孩童一般玩闹。虽说是平静,但他们仍然互相用手撩起海水笑闹着。
我们如旅游攻略里所谓的反面教材一样在日晒最强的时候来到海边,但我们也享受到了独属于我们的海,如此耀眼夺目的景象此刻竟无其他人看见,我一边窃喜一边惋惜着。
即使多年过去,闭上眼睛是我仍然能感到海浪轻轻拂过手臂,发出哗哗的声响。一片海、五个人构成了一幅画,被用最普通的画框收纳起来,却也掩不住闪闪发光的笑容。
责任编辑:谢宛霏
常州大学学生 林嘉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