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昏暗如打翻的墨水,冬日冷风刺痛着人的呼吸道,使皮肤皲裂而不知。小巷深处有家云吞店,主人是一对爷爷奶奶。小巷居民未起身,小店的大门就打开了。为了冬日一碗热腾腾的云吞,我自然成了这里常客。爷爷奶奶像家人一样亲切,招呼我“妞儿”。
早起的爷爷奶奶都裹紧棉大衣,摸黑儿开始一天的工作。特别的是,街口就能嗅到云吞店浓浓骨汤混着黄豆的香气,暖黄灯下冒出氤氲蒸汽漫到每一家窗户。偌大的道路,寂静又璀璨,白炽路灯柔和温暖地洒在爷爷奶奶厚重的背上,黑暗显得十分渺小。
云吞店没有招牌,旧骑楼上是爷爷奶奶的家。奶奶一大早利索地包云吞,摆放整整齐齐;擦得桌子,锃亮锃亮的。爷爷坐在门口抽着香烟思索着,深邃地望着门外。客人走来,爷爷就笑脸相迎招呼,起身烫云吞。爷爷说,这一开,就是十多年。爷爷的手艺也逐渐传开了,餐点的时间需要排队。
那天期末周,我摆下单车,照常点了一碗云吞。爷爷说:“妞儿,今天好早哦,冷的咧。”我笑嘻嘻地说:“爷爷,今天准备期末考试了,早点。”爷爷看看我,说:“考试哇,要吃饱哦。等一会儿啊,妞儿。”只见爷爷捏着一个个云吞宝宝,滚下锅里。一会儿思索着好像记起了啥,又加了几个云吞下锅。
不久,便获得一碗清香云吞。滚烫的香骨汤,伴着葱花滑溜的流淌入我的空腹中,刺激着我熟睡的味蕾。手工面皮顺滑,肉馅紧实爽口,马蹄和肉泥融合一体,鲜嫩曼妙,唇齿留香。爷爷将手艺经验与勤劳的灵魂注入云吞里。那天的云吞比平常大份,多好几个呢。爷爷瞧瞧我,慈祥地问:“够吃不?考试吃饱点,不够接着下啊。”爷爷只记得他每天最早的小顾客要考试,偏爱地送了一碗“加料”云吞,增添了我冬日的满足感,暖烘烘的。
晓雾现,暖阳升,环卫战士踏着“吱吱吱”响的三轮车,摇着小铃铛划破清晨,倾倒着路旁垃圾返程了。爷爷好似忘记了腰背酸痛的老毛病,“嗖嗖嗖”地加快今天的工作。天亮了,小店开始忙碌。顷刻,蒸汽腾腾的小店,洋溢着三分诗意,七分温馨。客人们慢慢品味云吞里人生的滋味,不忘夸赞爷爷的好手艺。
云吞爷爷的小店,将我从睡梦中唤醒。冬天好浪漫,“加料”云吞是我学生时期一个甜美的秘密。每天端坐在旧木桌前,为的就是那碗云吞和与爷爷闲聊。日光顺着旧骑楼流淌进爷爷的工作台,脱皮灰墙沉淀着云吞爷爷的回忆。
每一次再见,爷爷的背影变得逐渐模糊,连着我的心也慌乱了。毕业后再去吃,发现爷爷不见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接下了这家店。但望着熟悉的小店,叔叔的云吞仿佛有爷爷的影子,爷爷在叫我多吃点,那次我吃得很慢……
责任编辑:龚蓉梅
珠海科技学院文学院学生 陆晔(2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