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身体里的乡土味道（随笔）

    我始终不清楚究竟是谁在荒草堆里开垦出一片土地，可这片土地如今却长成了好大一片花园。更加幸运的是，这片花园正长在我家房屋后院的土地上。盛夏里明艳的灿烂的黄，放肆地宣泄着张扬的气息。摇曳在满铺的蒲公英堆里，路两旁开得扎眼的野菊花海在眼前绽放。

    每个还在成长的少男少女身上都会带着一种独特的味道，这种味道在人们成年以后便内化成了一种叫气质的东西。我总觉得，每个人的气质都多多少少与他们对乡土记忆的回味有关。

    我特别小的那几年还在老家的院子里生活。四方的院墙里，我最中意的是父亲手工架起的那棵葡萄藤。

    每年八九月份，一米半高的葡萄架上就会长满浓绿的叶子。掩藏在叶片下的是红得发紫的葡萄串。父亲为顽皮的我做了一只摇摇椅，不大不小，正好放在葡萄架下。我坐上去仰着头、踮起脚，椅子便随着一前一后摇晃。在浓香的葡萄味道的浸润里，妈妈为我用录音机播放着一只卡带，里面讲的是王尔德写的故事《快乐王子》。

    初秋的风吹起葡萄叶片摆动，卡带里播音员的声音婉转动听，我闭着眼冥想。渴了，便随意摘下一颗葡萄放在嘴里，迸发出的葡萄汁带着点生涩的果皮味道透出葡萄果肉的清香。睁开眼，浓绿扑面，鸽影在天，一切好似梦境一般。简单的画面像是一帧照片定格在了我的脑海中，那情景我始终忘不掉。

    带着这片富有浪漫色彩的记忆，我又成长了二十年。后来的日子里，不管走到哪里，每每闻到花香，看到绿草，望到蓝天，心中总会升腾起一股热意，我便会想起幼时摇摆在葡萄架下的时光。

    长大以后我才明白，这种感受叫作情怀。

    这么多年以来，我总对简单的事物情有独钟。雷雨天在地上成队搬家的蚂蚁，旷野里闪烁在天边的星星。后来我惊异地发现，不仅如此，连我所交往的朋友也一样，多是真诚纯粹的个性，彼此间相处舒适，相谈无隙。大地的厚重使人保持质朴，乡土的开阔使人豁达明朗。仔细回味，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啊。

    工作以后，城市的纷扰像撒不尽的烦恼，时刻笼罩着我。漫无边际的楼宇压在头顶，车水马龙的喧嚣环绕在耳边。然而，每当下班时分，夕阳西下，只要出门看见远处高大的梧桐树枝上被风摇起的反射着金光的树叶，那熟悉的记忆就又浮现在眼前。霎时，一双踏实温厚的手掌抚平了我心头的浮躁，重新给了我生活的力量。

    那是永远留在我身体里的乡土味道，那是永远属于我的斑斓的梦。

    责任编辑：谢宛霏

张亚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