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涯画笔兼诗笔,踪迹花边与柳边。”天性疏狂放浪的唐伯虎,落魄后更不拘小节。大雪天,他和祝枝山、张灵穿上破衣烂衫,化身乞丐,唱着莲花落沿门乞讨。我们不好饭,我们要钱。讨到钱后就买了酒肉,到野寺里痛饮。酣畅之余,还笑道:“此乐恨不令太白知之!”
秦楼楚馆,更是他纾解愁烦的地方。文徵明每次想到他,就要琢磨,伯虎又在哪家青楼潇洒呢?还在诗里把他描摹得活灵活现:“落魄迂疏不事家,郎君性气属豪华。高楼大叫秋觞月,深幄微酣夜拥花。”
他也把自己写进诗里:“曲径疏离野寺边,蓝桥重叙旧姻缘。一宵折尽三生福,轻抱仙花月里眠。”他放言,这样的生活再正常不过了,我就是这样一个性情中人,爱咋咋地。他有两枚有名的印章,经常钤印在书画上,一枚是“龙虎榜中名第一,烟花队里醉千场”,另一枚就是“江南第一风流才子”。
他还留下许多写给歌妓的诗,如《花酒》《寄妓》《哭妓徐素》等。陈继儒《太平清话》还记载:“唐伯虎有《风流遁》数千言,皆青楼中游戏语也。”
他画的一幅《陶榖赠词图》可以映射这种人生态度。北宋初年翰林学士陶榖出使南唐,对南唐君臣态度傲慢,南唐臣僚就安排宫妓秦蒻兰假扮驿吏之女去引诱他。之后在款待陶榖的宴会上,秦蒻兰以歌妓身份上场,唱了陶榖赠她的情歌。陶榖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于是再也端不起架子。
《陶榖赠词图》画上,唐伯虎题诗道:“一宿姻缘逆旅中,短词聊以识泥鸿。当时我作陶承旨,何必尊前面发红。”——一夜风流嘛,做了就做了,换作是我,才不会在大众面前脸红呢!
他画的另一幅《李端端图》,则描绘的是唐代扬州名妓故事。他也只是借一个旧事的外壳,抒发自己的感情而已。他在画上题诗:“善和坊里李端端,信是能行白牡丹。谁信扬州金满市,胭脂价到属穷酸。”尽管扬州城里,满是腰缠万贯的富商巨贾,但白牡丹一样的佳人,真正倾心的却是我这样穷酸的诗人。
他和这些红粉佳人,也有过真挚的感情,在怀念已故歌妓徐素的一首诗里,他柔肠百转,甚至于寄望于来生再相逢:“清波双佩寂无踪,情爱悠悠怨恨重。残粉黄生银扑面,故衣香寄玉关胸。月明花向灯前落,春尽人从梦里逢。再托生来侬未老,好教相见梦姿容。”
在欢场之中的唐伯虎,不是酒色之徒。钱谦益说他“外虽颓放,中实沉玄,人莫得而知也”,可谓知言。
在同时代画家吴伟的《歌舞图》里,四位士人在两名歌妓的陪同下,正围坐欣赏年仅10岁的歌妓李奴奴歌舞。画中的几个人,人人神情疏离落寞,颇有些《韩熙载夜宴图》中人物的韵致。有人推测,头戴缁撮坐在红木凳上的就是唐伯虎。他的眼神完全游离于歌女之外,若有所思,他在想什么呢?
美人如花,比花解语;美人堪怜,奈何薄命。都是被命运捉弄,自己和她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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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秉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