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24小时……”
K先生从熟悉的床上醒来,果不其然,手表上的时间还在顽强地进行着倒计时。这一切都起于三天前,他出了一次严重的车祸。
“我只不过是闯了两三秒红灯而已,只有两三秒,我只是想赶去上班而已。那天的会议很重要……”
倏忽间,人仰,车翻,连同K先生的手表也撞坏了。
说坏也不算坏,人无大碍,表盘也都完好,只是上面的时间变成了倒计时:72:00:00。是的,倒计时从还剩三天开始。
第一天,K先生照常上班,甚至比平时还早到了一个小时,如山的任务不会因为一次车祸就凭空消失。可是,没有了手表精确的时间,K先生对着自己精密的计划表,一份精确到分钟的规定他每日所有活动的表格,感到无所适从。他不知道到底几点了,于是也不知道此时该做什么事。一天下来,K先生什么工作都没有完成,就连回家的时间也比平时晚了三分钟,这是K先生回到家后对着家中的石英钟发现的。
于是,破天荒的,第二天K先生没有赶去公司,他去修了自己的手表。钟表匠也很无奈,一阵扭扭拧拧后,得出结论:要不换个吧。这是不行的,K先生赶忙夺了回来,对于K先生来说,这块手表是他最值得信赖的朋友,也是他全部生活的指针。有的匠人则建议把手表打开,或者说暴力破坏掉,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看是你出了问题!”
K先生很愤怒,他抱着自己的老伙计冲出店铺。说来,这块表跟着他足足有20年了。20年来,它准确无误、一丝不苟、日复一日地“指挥”着K先生的人生轨迹:上班、下班、送娃、接娃、开会、加班、应酬、睡觉。
K先生失魂落魄,漫步在大街上。他望着道路尽头的夕阳,眼前浮现的全是表盘上的倒计时。
第三天很快就到了,表盘上的数字以跌落的姿态直刺眼膜:23:58:49。
“不到一天了……”K先生自言自语。
“是的,只剩不到一天了!”
谁在搭他的话?K先生惊慌失措,四下环顾。身后站着一位老者,他一袭白衣,神色淡然,眼神笃定。
“K先生,接受现实吧,你的生命只剩不到一天了。”
K先生震怒:“你是疯子吗?你在说什么疯话?!”
“K先生,我知道这让你很难接受。但请你相信我,我了解事情的全部,我会揭开你手表的真相。请相信我:你是K先生,你有一位美丽的妻子和一个可爱的女儿,你在Y公司上班,月薪一万。是的,你这块手表,是在你20岁的时候在一家叫‘掌管你的时间’的钟表店里买的。你家住在……”
“停,停!”K先生迷茫了,眼前这个人知道的确实太多了,尤其是那家已经倒闭的钟表店,“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想告诉你,K先生,事实就是,你,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
“为什么!”K先生崩溃地把老者拉到街角,癫狂发问。
“我想你要知道,K先生,我们每个人的时间都是固定且有限的。如果你只剩不到一天,那只能说明:你马上挥霍完你自己一生的时间。”
“怎么可能?”K先生掏出他的计划表,他时刻揣在身上,“你看,我的生活充实而有序。”
“我是说,你自己一生的时间。”白衣人打断了他。
“什么叫,我自己一生的时间?”
“你要知道,K先生,我们一生的时间分为两个部分:自我空间和外建空间,我承认你在第二方面做得很好,但你忽视了第一点。当两者中的一方被耗尽时,时间便会结束。我知道这很难理解,简单说:你打造好了对外的一切事物,你的工作、业绩、形象、家庭……却唯独忽视了你自己。比如,你有多长时间没去看望你母亲了?”
“大概,也许,可能……”
“10年3个月零7天,是的K先生。你甚至连一通电话都不超5分钟。所以亲人的思念夺走了你的时间。”
“可是……”
“你有多久没有体检过了?”
“大概,也许,可能……”
“15年6个月零13天,是的K先生。上次还是入职体检。你忽略了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所以健康夺走了你的时间。”
“你有多久没有放松过了?”
“我每天的计划表上都会有……”K先生指着计划表上的“健身”一栏。
“我是说,做你想做的事。比如旅行、登山或是放空自己。是的,K先生,你从未有过。你有没有一种感觉,你这一生都身不由己。”
K先生沉默了。
“你让时间之主掌管你的生活,你就被迫成为他的仆人。时间之主赐给你他的宝物:手表、计划、功成名就……同时也尝试夺取你的时间,于是,你上当了。K先生,如果我销毁你的计划,你是否知道要去何方?”
“我,不知道。”
“是去你想去的地方。所以K先生,我是来救你的。我有两颗药,一颗可以接续你20年的时间,一颗可以让你回去享受20年逝去的时光。你的生命,你自己决定。”
K先生从未做过如此坚定的决断,他抓起第一颗吃了下去。
不一会儿,药物似乎起作用了,他只觉得晕晕乎乎,刹那间,仿佛有什么颠倒了过来……醒来时,一阵剧痛,K先生插着氧气罐,躺在ICU的床上。
“看来很成功。”白衣人说。
K先生挣扎着询问到:“我还有多长时间?”
白衣人,不,是医生,似乎很犹豫:“K先生,从3天前的车祸你一直昏迷到现在。我们试了所有方法,始终没法让你醒过来。最后的手段,为了让你的家人能再见你一次,我们只好使用了特效药。但后果是,K先生,你可能只剩不到一天了。”
“原来只是一场梦吗?”K先生疑惑地闭上了眼。
奇怪的,他看到了许多陌生的场景:他时常回老家和母亲一起吃饭谈心;他做过多次体检,身体更好了;他和妻子孩子去了好多他梦想已久的地方;还有20岁时路过的那家钟表店,这一次,他没有选择走进去……
责任编辑:龚蓉梅
山东滕州市第一中学高三腾云班学生 史治铭(1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