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让胆怯者勇敢（随笔）

    邻居阿姨送了妈妈几条钓来的鲫鱼，我和妹妹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做成红烧鱼还是酸菜鱼。妈妈虽然是家里的“大厨”，但还从未做过什么鱼，适逢爸爸出差，我们只好一起在网上搜罗一堆烹饪大法，还没看几个，妈妈便胸有成竹地进厨房去了。

    然而期待的心情还未落潮，突然听见厨房阵阵毫无章法的刀拍在砧板上的声音，一会儿又是连连“啊呀”的叫声，接着一阵凌乱的拖鞋“嚓嚓”声。我心道不妙，快步走到厨房边上。只见妈妈的拖鞋飞了一只，恰好落在一条正挣扎着“扑腾扑腾”的鱼旁边，妈妈双手还紧紧捏着菜刀，弯着腰屏气凝神地慢慢向那鱼逼近，走近却又站定不动了。我从来没见过妈妈这副“狼狈”的模样，惊讶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谍战剧里的主角在搜捕敌人呢！”她似乎这才注意到我，边把那只拖鞋穿上边红着脸说：“我一拿刀拍它脑袋，它就跳得跟要跃龙门似的，抓都抓不……好吧，你老妈从来没杀过鱼，都不太敢抓。”

    看着那地上的鱼，差不多有我大半只手臂长，我突然跃跃欲试想要大展身手了。我走过去蹲下身，刚准备提着它的尾巴拽起来，那鱼就一个劲儿跃动身子胡乱扑打，活物的触感也让我浑身发麻。“妈呀！”我大声叫着往后跳开。妈妈一下把我拽到她身后去，利索地死拽着鲫鱼身子中间部位，任由它尾巴“扑棱扑棱”扇着，直接放到砧板上“啪啪”两下，那鱼就失了动静。我看着她干净利落的动作，又恢复了我印象中的样子，就好像之前方寸大乱的是另一个人附了身。

    “妈，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我从刚才的惊吓中反应过来。妈妈看着自己的“作品”一脸骄傲地说：“快别贫了！要是我一个人在这可能还真不行，你在这儿，我不行也得行了。”说着又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翻着围裙口袋，笑着说：“等我发个朋友圈啊：人生中第一次杀鱼——给女儿们下厨！”我看着她像小姑娘得了什么宝贝一样的笑容，只有脸上残留几点绽起的水珠和额前汗水凝着的几缕碎发昭告着之前的狼狈。我脑海里莫名蹦出一句话：因为我和妹妹的存在，爱让胆怯者变勇敢。

    “胆怯”，一个以前从未让我把它和妈妈联系起来的词。

    印象里，妈妈似乎总是无所不能。她做得一手好菜，儿时的玩伴们最喜欢上我家蹭饭，那时我最得意的时刻便是听玩伴们羡慕和夸赞；她打得一手好毛衣，好看又保暖，左邻右舍的阿姨们几乎都跟着妈妈学过，亲手给家里小孩儿做上冬天第一件毛衣；她会刺绣，总是绣一些我喜欢的图案装饰我的房间。

    “胆怯”，一个以前从未让我把它和妈妈联系起来的词。但这一刻，我不禁想象着，妈妈第一次进厨房是不是也会怕被油溅到？第一次学钩针是不是也会怕戳到手指？背着妹妹走夜路的时候是不是其实自己也在害怕？

    于是我从未意识到，我的妈妈并不天生能干，因为妈妈也曾是女儿。她在和我一般年纪大小的时候，可能一样是个惊吓时会大喊“妈妈”的女孩。那时，她可能也不会去想，在未来某一天，她有了自己的女儿，于是她神奇般地成了最能干的人，最坚强的人，最勇敢的人。每一个“妈妈”，都曾是“女儿”，被呵护着、被宠爱着长大。当“女儿”终于有一天成为“妈妈”，她开始独当一面，在一条陌生的道路上不断打怪升级，有舍弃，也有牺牲。她们的胆怯不曾被看见，我们所知道的，从来是那个战胜了许多未知与恐惧的超人一样的妈妈。但我想，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真该多看看妈妈们的胆怯，那是她们真实、可爱又可贵的一面。

    责任编辑：张晓盈

中国地质大学学生 梅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