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绶的古莲（一）：千年古莲

    一盆风姿绰约的荷花，比常见的荷花颜色更淡雅，只在花瓣的尖端晕染着一抹红。在泥层中沉睡千年的古莲子，她的生命一经绽放，出尘脱俗，清雅绝伦。世上山河变迁，人事兴替，她依旧像千年前一样淡然。

    古莲，似乎超脱了时间的局限，就像传说中的天外飞仙。听说从煤层中挖掘出来的莲子，也有重新开花的。

    陈老莲的艺术之花，也像这古莲一样。

    陈洪绶，字章侯，号老莲，浙江诸暨人。1599年的一天，一位白发道人来到陈家，送了一颗莲子，说：“食此得宁馨儿，当如此莲。”于是，陈洪绶出生后，小名就叫“莲子”。年龄大了以后，他才自称“老莲”。

    “莲子”天生就是当画家的料。据说他刚刚4岁时，到订了娃娃亲的岳父家去，看到有一座房子新刷了白墙，忍不住技痒，偷偷爬上案桌，画了一幅高约八九尺的关公像。未来的老岳父见了，以为神灵显圣，惊得赶紧下拜，从此就把这座房子专门用来供奉关公了。

    他后来拜了浙派名家蓝瑛和孙杕，不久后就青出于蓝。蓝瑛觉得他是“天授”，特别是人物画的造诣自己怎么也赶不上，干脆从此不画人物。 14岁的莲子把自己的画挂到街上，马上就会被人抢购。

    如今，人们一提到老莲的画，首先想到的就是“高古奇骇”的评价。他画的题材很广泛，人物、山水、花鸟都有大量作品传世。

    我觉得“古艳雅逸”4个字最能概括他的画风。

    你看他的竹子，总是采用墨笔勾线，写出竹枝竹叶的轮廓，而竹叶总是平面化的四片一组，呈现出一个个蜻蜓似的形状。你看他的梅花，盛开的、半开的花朵或者花骨朵，都以圆熟劲健的笔触画出一个个圆形来构成，在虬曲的、纹理像石头一样的枝干映衬下，透着古拙的意趣，那嫣然的粉色花朵，更显得娇艳欲滴。老莲的“古”和“艳”融在一起，那不是庸常的花朵，只配得上雪中高士去观赏，配得上月下美人来采撷。

    莲花是他画得最多的，也是最好的。

    也许莲花，正是他最为倾心、用以自况的花吧。

    他的荷花，常在人物画的古瓶中作为插花点缀。他给芳洲居士陆上澜60岁生日祝寿画的《高士持莲图》，高士持杖而行，身后的侍者手捧插着白莲的古瓶。传统祝寿的画作，多以寿桃、灵芝、松柏、山石之类寓意，老莲却用古瓶中的三朵白莲，颂赞芳洲居士的高洁情怀。

    他的荷花，又总是和怪石画在一起。刚与柔、朴与艳互相映发，让荷花显得更加出尘绝伦。

    《荷花湖石图》上，嶙峋怪石在池中兀立，坚硬奇崛，头角峥嵘。两朵半开的荷花在荷叶的掩映之下，一支才露尖尖角的花苞，刚挺出水面一半的高度。各自的半遮半掩、退避揖让，都为了那一朵盛开的荷花，她像佛画里的莲台一样饱满，压得叶柄都弯曲了，于是她向左前方顾盼，露出大半个颜面来，美得绰约生姿，美得不可方物。你可以试一试，她的姿态，换了任何一个角度，都不会这样完美。

    特邀编辑：董学仁

    责任编辑：宋宝颖

王秉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