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潋滟的东江水,自惠州东北部静静地流入城区,不急不湍地注入西湖,像一条清明澄澈的丝绸带,笼着轻柔的梦。在岭南一隅,惠州西湖这东江边上的明珠,远远望去,就是一副恬淡的静女模样,温婉而坚韧。
在惠州,日子总是悠然宁静的。湖面上倒映着的云舒卷开合,从这头慢吞吞挪到那头,困倦了似的。这片湖有着“苎萝西子”的称号,但行人置于其中,并没有冒入精巧画卷之感,反而有种人与自然和谐相融的畅快。“辗转红尘千百处,蜿蜒绿水两三行。”从繁华的惠城城区商业街走入这里,其实只需要几步路。难得有闲暇的暑期,正该去西湖边上走走,体味她悠扬的风,给人以痒丝丝的触感。就是这阵偶尔拂过的湖风,散去了夏天的炎热、干渴与焦虑,带来的是别样的心旷神怡。
沿着苏堤向湖心岛走去,很快就能看到孤山,苏东坡的旧居就在此处。儒巾持卷的长胡子居士石像立于其间,神态自若,颇有些任尔风吹雨打却自闲庭信步之感。我在石像前站立良久,仿佛受到指引般,拐入了今人设立的苏东坡纪念馆。馆藏有苏东坡相关的文物、手书,透过一层玻璃抚摸着它们,就好像能与遥远时空彼端的东坡居士,来场跨越时空的相会。
苏轼于宋绍圣元年来到了惠州。千年前的惠州,还只是岭南边陲的一个蛮荒之地,日照时间长,终年不见霜雪,却雨水充沛,一片绿意盎然。此时的苏东坡,已经历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贬谪,心知归京无望,便也心态平和。见到惠州优美风物的苏轼,便吟出了“人间胜绝略已遍,匡庐南岭并西湖”的诗句,并将此湖称作西湖。寓居惠州的三年间,他在西湖修筑了“苏堤”和“六如亭”,为此甚至捐赠出了自己身上的衣物。自此,百姓们不再因湖水常常决堤而受限,两岸的交通变得顺畅起来。
在尽心于民生之外,苏东坡还有一番独特的“爱好”:吃荔枝。惠州这座城,种植着许多荔枝树,这树上结的果啊,壳如红缯,膜如紫绡,瓤肉莹白如冰雪,浆液甘酸如醴酪,若是能在荔枝成熟之后吃上一串,实在是人间最美妙的享受。千年前的居士,在流连于荔枝间多日后,写下了著名的《惠州一绝》: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此诗一直流传到21世纪的今天,依旧为时人所津津乐道:荔枝一天吃十个左右比较合适,苏东坡却一天吃下了“三百颗”,由此可见,他对荔枝的喜爱是有多么的“疯狂”!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无怪荔枝在唐皇时有“一骑红尘妃子笑”之美名了。生活在荔枝产地的苏轼,自然也难以抗拒有此佳品的诱惑。
时光悠悠流转到今天,多年后的惠州人们,在丹荔再次飘香的时节,咬下一口荔果时,是否能想起遥远的时间长河之前,还有一位文豪,与人们共尝此果、嬉笑贪食呢?或许,东坡祠楹联给出了答案:明月浩无边,安排铁板铜琶,我亦唱大江东去;春风睡正美,迢递珠崖儋耳,谁更怜孤鹤南飞。时间如东江水般,似丝绸飘逸那样绵延不绝、不断向前,但此地的人们,却会在时光流转多年后,依旧传承旷达的心胸,并以此精神纪念这伟大的先人。
从孤山的纪念馆走出时,日已落幕了,眼见着湖面上的游船一点点在水天接处消失,路边的灯光渐渐亮了起来。踱步踏过九曲桥,飘忽的雾气缭绕于此,令人不禁想起古时神话传说中的仙宫,如此精致缥缈。漫游其中,眼眸满画,忘乎天上人间。如今的惠州西湖能有此美景,绕不开苏东坡这三个字。或许,每一位踏上“苎萝西子”的游客、每一位咬下“飘香丹荔”的食客,无论是惠州人与否,心中都会浮现出,东坡居士的大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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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应学院学生 罗卓英(2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