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秋（随笔）

    静谧的秋天里，屋外传来凉风吹过沙湾边上那片竹林的沙沙声，依稀还有沙墩上万寿果树上果实落地的声音。屋里的我，在煮着清水硬米粥，屋厅里闪烁着孩子来来回回的身影，人的思绪，像清风又似流云，梦幻而又真实地重现着那些炊烟袅袅的秋天。

    夜空升起皎洁的明月，星光灿烂的秋夜里，在鸣叫的秋虫声中，曾经的自己扬着笑脸，和小伙伴们品尝着被秋风慰藉过的果实，满足于秋天赠予的一切……以至于在读师范时，我非常自豪地跟来自大城市的朋友说：“秋天是一个养人的季节。”所以，故乡的秋，之于我，是丰盈的。

    秋分时节后，寒露降临，秋意渐浓，三岔河边上的枫树开始用嫣红一片来妆点秋天。河边的地里那些柿树上挂满了橙黄的柿子，惹人心动。如果等到树上的柿子变成深红的颜色，那么柿子将会自然地退去涩味，一种天然形成的甜味沁人心脾，可令人久久回味。万寿果树，叶子也开始渐渐染上金黄，果实也由黄褐色转变为暗红色。这些大自然精灵的变化，意味着收获的秋即将正式走进垌心村。

    伙伴们手脚并用爬上了村子里最高的万寿果树，秋风吹过，树干摇摆，伙伴们也跟着摇摆，堂弟挥舞着竹竿来回敲打树枝，成熟的万寿果一枝枝跌落。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斑驳地映射在地面，满地的万寿果，让整个世界充满了喜悦。

    十月的阳光，深秋的露水、凉风，加速了水稻的成熟。秋收、秋耕、秋种的“三秋”大忙开始拉开序幕。对于晚稻的收割，抢晴耕翻土地，准备大芥菜播种等等工作，整个村庄都是虔诚的。满怀喜悦的人们握着镰刀，卖力割禾，打禾机的隆隆声，晒谷的地堂上一片金黄，忙忙碌碌的人群，构成了一幅唯美秋收图。夕阳西下山水间，余晖映红半江面。这时，村子里开始升起了袅袅炊烟，对于村民来说，山村的日子是属于炊烟的，炊烟代表着对于生活的信心，代表着对于丰收的欢喜。

    秋收后的稻田，并没有因此寂寥。人们对于禾秆也有一种执念。禾秆在整个广东都是有其独特的地位，俗话说，广东三件宝：陈皮、老姜、禾秆草。大人们将禾秆扎起来，上头短下面长，形状有点像简易的稻草人，往往是一天的时间，整个垌心村的稻田就会站满稻草人，一排排、一列列，就像在等待着检阅的士兵。这些禾秆将会在秋高气爽里迅速风干，然后，就会被挑到柴房里面储藏起来。

    长辈亲自挑选粗实的禾秆，打扫干净地堂，再晾晒几天，在入冬前大人们就会认真地梳理好这些禾秆，去粗存精，然后在立冬后的某个寒潮到来之时，大人就会将这些禾秆铺到床上，用来御寒。而有心的老人还会将禾秆编成几层厚的禾秆席，这样更经久耐用。于是，进入霜冻天的夜晚里，家人用火笼暖过被窝，才将孩子赶上床，睡在软软的禾秆垫上面，闻着若隐若现的禾秆味，总会让人带着莫名的满足感进入梦乡。

    岁月就这样在秋天的收获、秋天的丰盈中流转，我也跳出了农门、走出了山乡，走向远方，开始终日奔波于一日三餐，故乡的秋开始与我渐行渐远。

    然而，岁月也终究会让人学会放下，在“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的豪情意境中，在秋意渐浓的信宜里，我停下忙碌的脚步，看见了漫山遍野的甜柿已挂满了柿树；黄澄澄的秋月梨在树上微笑；而家乡茶山的黄金百香果也是硕果累累，垌心村的田野上五彩斑斓的五彩椒也压弯了枝头……此刻，我意识到，每一个远离故乡的人，在充满收获充满深情的秋天里，新的希望又可从远方升起！

    责任编辑：谢宛霏

广东信宜市思贺中学教师 杨端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