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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1月14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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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轻拂,一树黄金果(散文)

陈丽娉(26岁)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3年11月14日   07 版)

    视觉中国供图

    “碧树历历金弹垂,膏凝甘露嚼来奇。木奴秋色珍如许,那似香飘溽暑枝。”日头渐毒,老家的黄皮树硕果累累,一簇簇的黄果垂挂在枝头,构成一道迷人的风景线。

    黄皮果,顾名思义,就是外表裹着一层金黄外衣、果肉半透明的椭圆状小果。它也有好看的别名,叫黄枇。民间称它是“正气果”,可润肺止咳,功效颇多。但我们多简称其为黄皮,让人一听就联想到普通农民,有着与生俱来的淳朴。

    黄皮是村里最常见的水果,其地位仅次于龙眼,几乎每家每户门前都种了一棵。每逢夏季,炽热的阳光一日日抚着,带着暑气的风缓缓揉着,黄皮果也渐渐由青转黄,过熟就如掺着黄土的颜色。当季的黄皮果,黄澄澄的,一串串,一簇簇,一团团,宛如黄金珠子悬挂在翠绿枝头。风一吹,它们在推搡,在玩闹,在大笑。凑近一闻,隐约散发着浅淡的果香,惹人垂涎不已。

    我家院子的左侧也栽种了3棵黄皮树,枝繁叶茂,绿荫如盖。听奶奶说,这3棵黄皮都是我们3个孩子呱呱坠地后,爷爷分别亲手种下的。也许是人如其树吧,弟弟们的那两棵长势相对喜人,同他们般愈发高壮,看得我满心歆羡。以我名义种的那棵,树干瘦小,皮黄果黄,像极了我,好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也不负它叫黄皮果。

    童年时,每至黄皮丰收的季节,我们总能摘几箩筐。我们也最喜欢摘黄皮了。3个人各自攀爬上自己那棵树,在枝丫间来回转,瞧见一簇熟得发黑的果,手立即出击,“咔嚓”一声,连枝带叶的,全部折断,瞄准就往底下的筐里扔。爷爷呢,他就戴着一顶草帽站在一旁嘬黄皮果。我们这儿的吃法比较简单,井水冲一冲黄皮果上沉积的灰尘,然后就一簇拿在手里,一颗颗地凑近唇边,吮一点黄白的浆肉,酷似橘柚的清香瞬间如水纹荡开,直往鼻尖扑去,剩下的绿色的核与泥黄色的皮就吐掉。若黄皮果甘甜,就吐掉核,连皮带肉嚼吧嚼吧吃掉。不过,也许是地区品种问题,村子种的黄皮几乎都是酸酸甜甜的,吃多了,牙齿禁受不住,酸软得连豆腐都咬不动。

    那些年,老家也没冰箱,家家户户都有果树,寒碜的黄皮送也送不出。夏季雷阵雨也多,黄皮在雨丝的浸洗下容易开裂,烂在树头。老人家常说:“黄皮一身是宝。”见不得暴殄天物,于是爷爷就想出了一个法子,制作黄皮果干。做法也不难,洗净黄皮,沥干水,加入适当的盐巴腌制两天。拿出来时,星星点点的盐粒已经融化。爷爷这时就会将黄皮拿到井下冲洗,也吩咐我们几个小孩挤出果子里的绿核。眼见着有活来,我们自然是兴致勃勃地开干,把黄皮当作武器,对准某个人,奋力一掐,“嗖”的一声,子弹飞射而出,命中目标。在阵阵笑声中,爷爷就将绽开的黄皮在簸箕上摊开,晾干水。接着用甘草和白糖煮一锅水,将黄皮放入浸泡,一夜之后,取出来,一一陈列在日光下曝晒。晒完就将果干收到罐中存放,想吃就拿出几块,慢慢地嚼,细细品味果干的原始风味,任由一丝丝甘甜弥漫在舌尖。那就是我们对于果干的初始印象。

    不仅如此,黄皮果也可煮汤做菜。每至夏季,炎热不堪,我们这些小孩儿食欲不振,爷爷就会丢几颗黄皮煮猪骨汤,奶白的汤水翻滚着,清香浓郁,尚未入口,就已经令人胃口大振。若肚子撑得圆滚滚,消化不良,爷爷也会取来黄皮让我们嚼,说是促进消化。如老一辈所讲,黄皮不愧为夏天的“正气果”。

    长大后,外出求学谋生,就鲜少遇见这种朴实的水果。超市好不容易进货一次,其价格也高得叫人可望而不可即。今年我请假回家,恰好碰上黄皮果成熟期。自爷爷去后,院子里的黄皮果树伤心不已,多年来虽枝叶茂盛,春日开尽繁花,夏季却只结零星果子。而我一回来,黄皮就大丰收。大家都说是爷爷在想念我,我也这么觉得。整个夏季,几乎都在拼命吃黄皮,恨不得将那些年的遗憾都弥补回来。

    临走前,我还带了罐爸爸做的黄皮果干,清香淡淡,味道酸酸甜甜。玻璃罐子沉甸甸的,似乎装了十几年的岁月在里头。我在租房吃黄皮果干,嚼着,嚼着,忽然就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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