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之歌（小说）

    夏末的夜晚，转凉的夜空下，星星点点的光洒在温暖的池塘里。一只巨大的蛙沐浴在月光里，发出洪亮的叫声，同此起彼伏的鸣叫一起，咕咕呱呱，谱成一首蛙之歌。

    它的幼时乃至少时记忆，是带着泥土与苔藓的腐朽味的——它出生在一口井里。它没有亲人陪伴，唯一的只是感觉，一种不容置疑与生俱来的感觉，它不明白其中的神奇，不了解其中的奥秘，这感觉是它的全部。

    但在它能听见的第一个夜晚里，一切都不一样了。当头顶的颜色变暗，无数光点闪烁其上、落下缥渺碎影的时候，它听到微弱的奇异音节的律动。它知道了头顶的大幕并没有封住这里。它感受了同胞们的活力、健硕、对伴侣的向往与对生命的颂扬。当然它也感觉到了自己。

    于是从那时起，假使有人愿意探寻这口深邃的枯井，他一定会惊讶于这新奇的一幕：一只乌黑的小蛙不时地向井壁上方弹跳，无数次亲吻苔藓与淤泥后落入井底，然后又跃上井壁。

    随着时间的流逝，它渐渐感受到了自己力量的增长。但它却渐渐感到，像被近几天时停时续的雨冲散的苔藓般的无力。它跳得高，可井壁实在太高太高，它几乎无法感受跃起到达处与井底的区别。它只怕终其一生，自己也跳不出这黑洞洞的夜晚，看不见蛙之歌里的美妙天地。

    哦，它已经很久没有听过那蛙之歌了，那已经成了它儿时模糊的美好回忆。回忆里，它自己越来越朦胧，那微弱的音节却越来越洪亮、清晰。

    空气突然燥热不安，持续了3个明暗交替的时间。

    它感到苦闷，感到皮肤的干涸，感到深深的疲惫。它想用喉咙发出自己痛苦的一切，可它发不出声。它无力地倒进半干的水坑，昏沉地睡去了。

    轰隆！一声巨响震悚了它的精神。咔嚓！几道光芒惊亮了它的眼眸。哗啦！雨水倾盆而下，湿润了它干涸的皮肤，冲去了苔藓与泥土，粗暴地活动了它的肌肉。它惊喜了，狂喜了！这是它从没见过的大雨。雨水灌进了井里，托起了它的肚皮、四肢，托起了一切的苔藓泥浆，向头顶冲去。它与自己身边的事物一起，停在了井口将近的地方。它看到黑色大幕上闪烁的光点更多了，更大了，它好像看到蛙之歌中的情景。

    它跳了起来。

    这只巨蛙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雷雨交加的夜。它跳上了井沿，肚皮接触到的感觉湿冷又粗糙。它像自己童年时一样向前挣扎，终于落到了平坦的绿地上。身边是新鲜植物在雨水中冲刷的气息，腥湿的苔藓早就被洗刷得一干二净。头顶的黑幕广大了，增长得如同其上闪耀的光点。更令它新奇的，是不知多远处的明亮圆盘与时不时接连出现的巨响与闪光。

    在强劲的声音中，它听到了微弱的奇异音节。它的童年重现，强健的力量又一次充实它的身体，它肆意地、滑稽地向声音的来源跌跌撞撞奔去。它听到的对伴侣的渴求，对生命的赞美越发激烈。它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生命，它们正惊讶并赞叹着它的雄健。它也触到了水，能让它尽情畅游的水。它还看到了吸引它的生命，那是与它相似又极不同的生命。

    它从未开过的口开了。它的喉囊鼓起，带着无与伦比的活力、雄健、喜悦、激情，带着自己的过往，同一旁的同族一起，咕咕呱呱，谱成一曲蛙之歌。

    见习编辑：郑欣宜

    责任编辑：周伟

浙江海盐县高级中学高一（4）班 罗鼎恒（1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