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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2月27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故乡的米花(随笔)

周口师范学院学生 方奥旗(21岁)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4年02月27日   08 版)

    每每忆起故乡,很多的东西都在变得模糊。我不知道是我离故乡的距离越来越远了,还是故乡在某种意义和程度上在逐渐消亡,年岁的增长非但使我没有记住更多的东西,反而却忘记着很多的事物,像一阵风吹来,把很多的事物都吹散了,只留下了风吹过的痕迹,其他的再难觅踪迹。

    又是一年秋风起,又是一年冬来时,天气又渐次地凉了起来,寒冷的冬天也慢慢地向我逼近,每年在这个季节的时候,我总是会平生出许多的莫名的感伤来,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或是什么别的原因,我也发现人们在这个时候的情绪似乎也总是没有春天和夏天那样地高涨。动物是可以冬眠的,比如熊,冬天到来之后,它们便充耳不闻外面的事了,只需填饱自己的肚子、躲在自己温暖的树洞里,美美地睡上一觉,等待来年温暖的春天到来、百花又重新盛开的时候再出来就可以了。但人却是不同的,无论怎样,人们还是要在这寒冷的季节里工作、学习和生活的,即便有很多的不便,即便有诸多的困难,可前进的脚步却总是不能停下的,我想,也许正因为这,寒冷的季节人们的情绪难以高涨。

    在这样的季节,天气虽是寒冷的,情绪虽然也难以高涨,可我的内心却依然是火热的,在寒冬的时节,我有一套自己的办法去取暖,那就是——以文字温暖人心,手捧一杯热茶,读一本自己爱读的书,倒也忘记了天气的寒冷。前段的一节现当代文学课上,我们学到了汪曾祺,在课堂上,我的思绪就开始飘飞。在很早的时候,我就学习过汪曾祺的散文,我知道,他是一位热爱生活的作家,从一个方面就可以看出,那就是汪老很擅写吃食。在初中的时候,我便学习过他的《高邮的鸭蛋》一文,文章中,汪老对于故乡高邮的咸鸭蛋进行了详尽的描写,同时也对自己的故乡高邮表达着怀念。读来不禁让人口水直流,《高邮的鸭蛋》一文也被广大读者戏称为“最令人嘴馋的文章”,“高邮的鸭蛋”也成了语文课本上“最令人嘴馋的三大美食之一”。这几日,我又在网上下单了一本汪曾祺先生的《人间滋味》,每日捧读,不忍释卷,读来,不禁思绪又开始飘飞,飘向了远处,飘飞回了我的故乡……

    黄河之南,淮河之北。我的故乡地处豫东,位于黄淮大平原的腹心之处,如一颗璀璨的明珠一样,镶嵌在黄淮海冲积大平原上。“阳夏旧地、银城太康”是对她最美好的赞誉,故乡是一片美丽的土地、一片热忱的土地,同时也是我所深爱的一片土地,童年的流金岁月恰似一首美妙的歌谣,奏响在我的故乡小村,在故乡村头的小塘边、田野里、河沟里,都曾留下过我金色的足印,洒满着我流金般的记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长期以来,我对这句话都是深信不疑的。故乡是产粮大县,万亩良田,沃野千里,土地上种植着小麦、玉米和大豆,秋天收获了粮食,除非有紧急情况,一般家家户户都是不着急去卖了换钱的,这一方面是受“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的传统观念的影响、另一方面也更多的是出于现实的考量——为了等来年粮食的价格更高几分或者几毛钱,能够卖上一个更好的价钱,收入更多的粮款。

    记忆中的童年,物质生活是匮乏的。在我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村子里家家户户基本都还是平头瓦房,不像现在村子里到处都高楼平地起,这是住的方面,我们在这里暂且不谈。单就吃的这一块来说,现在商铺里商品琳琅满目、林林总总,花样迭出、令人目不暇接。在故乡的童年时分,是没有什么零食的,用我老家的话说叫做“零嘴”,每天的一日三餐除了果腹的作用外,便是每日能吃到的为数不多的吃食了。小孩子嘴馋,我们又没有什么可吃的,便想着花样为自己制作“美食”。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每天傍晚的时分,我们在外面疯跑一天跑饿了,便各自跑回到家中,找妈妈或者奶奶要一大块老家的大蒸馍,再跑去厨房里,把馍掰开,撒上十三香或者妈妈做菜用的调料,有条件的还会滴上几滴香油。这一套程序做完,我们自制的美食便大功告成了,当时的我们不知道从哪里学到了一个词叫“汉堡包”,便给我们这所谓的馒头夹辣料取名为“汉料包”。拿着我们的美食,尽情地撒欢在小村的每一个角落。

    童年记忆中吃过的零食并不多,现在去回想的时候,也很难回忆起什么来,米花是我能回忆起的为数不多的记忆深刻的吃食。

    每年的冬季11月或12月的时候,故乡总会有下来爆米花的。爆米花的人通常都是一个村一个村地游走,去往一个村,通常一待就是一天,甚至两三天都在,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爆米花的人通常在一个背风的墙角架上铁锅炉,支上家伙什,简单吆喝两声,有时甚至根本不需要吆喝。一阵工夫之后,原本安静的小村便开始热闹了起来,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碌了起来,忙着准备原材料——通常都是玉米,一秋打下来的玉米家家户户大多都在自家的粮仓中存放着,搲(wa)上几瓢,用食品袋装上,带上几块钱,便可以去排队了。这个时候,爆米花的地方便变成了一个乡村小剧场,大人们在这里谈论着庄稼和农事,小孩子们在这里做游戏,玩捉迷藏,临起锅的时候,大人们还不忘提醒小孩子们不要站到锅炉的前面,以免意外的发生。

    在故乡的小村,每家每户爆玉米花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一次都爆上一大化肥袋子或者两大化肥袋子,袋子都是那种化肥用完之后剩下来的,用过之后舍不得扔,洗干晾净之后在此刻便能派上了用场。两大化肥袋子的米花,能从整个冬天吃到来年的春天,那个时候,我似乎还不能十分理解为什么爸爸妈妈一次要爆这么多的米花,因为放置不好便容易受潮,受了潮之后,米花就不“焦”了,味道也打了折扣。

    那时天真的我,只在乎自己手里有一把米花吃就好了,却全然没有思考过背后的深意。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过来,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没有什么可吃的,这便是唯一的零食啊,大人们为了小孩子除了饭食之外还能像城市里的孩子一样有个“零嘴”吃,故意都要爆得多一些,因为爆米花的人一年来不了几次,这一次来了村子,下一次再来便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爆米花的人来了之后,我们这些小孩子便除了“汉料包”之后又有了别的零食,在我童年物质并不是很充裕的那个时代,一捧白花花的米花就是我童年中为数不多的慰藉,带给着我欢欣和鼓舞。每次和小伙伴出去玩的时候,手里抓上一把米花,几个大口袋里再各自塞满上米花,和小伙伴们一边疯跑一边吃着米花,好不开心快活。

    那个时候,总是感觉时光是慢慢悠悠的,就像木心的那本诗集《云雀叫了一整天》里的那首《从前慢》里所写的那样——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

    在咀嚼故乡的米花的时光里,我似乎也咀嚼了岁月,那些曾经的光阴也似乎随着米花一起被我们所吞咽掉了,回头,再难觅踪迹。那些过往的岁月,那些曾经的时光,也都如一阵风,飘散得很远很远,让我难以抓住。

    人或许可以有意识地欺骗和安慰自己,但人的味蕾不会。商铺里,摆满着各色各样的米花,奶油的、蛋香的,是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米花也走出了小村,被广泛开发了,我顺手拿起一袋,走到柜台前,结了账,撕开包装袋,拿起放入口中,很甜,可却再也不是故乡的米花的那个味道……

    责任编辑:谢宛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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