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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3月05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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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柑子熟了(随笔)

唐宁(27岁)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4年03月05日   07 版)

    故乡的柑子熟了,橘红色的皮瓤里果肉饱满,一个个挂在树枝上,有了过年张灯结彩的氛围,好不诱人。被汗浸透的衣裳紧贴着皮肤,额头的汗珠沿着脸的轮廓滴进胸襟里,炙热的太阳下,我站在树下望“柑”止渴。四周环顾一下,趁着没人注意,我向身旁的同伴使了个眼色,便壮着胆子爬上树摘柑子。只听得同伴吹了几声口哨一溜烟儿跑了,不知满足的我还在使劲往袋子里装柑子,等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才慌慌张张地准备跑路,刚巧耳朵被人揪住。

    “好啊,不仅偷柑子,还叫上别人一起偷自家的柑子!”

    此刻正在骂骂咧咧的是我外婆,见此情况我赶紧解释:“外婆,这是我特意为你摘的。”

    外婆说:“行了,没熟的柑子你都摘,不怕酸啊!记得留一些给你的姨娘们。”

    在外婆家那里,家家户户都种柑子树,以至于从码头返乡的人到家里,一路上都是饕餮盛宴,即使自家的吃完也可以去摘别家的吃。每年夏天,家里的长辈都会提上几袋柑子回去,也会显得倍儿有面子。

    很快,冬天来临,路边的野草冬眠了,树上的红灯笼消失殆尽,枝丫没有绿叶的衬托,白茫茫的空气遮住了大雁回家的路,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未及在泥土上镌刻我的名字,便被我的父母抹去,在这里生活了3年的我,突然被他们带走了。

    我哭着对外婆说:“我想吃柑子了。”

    外婆抚摸着我的头,轻轻地说:“当夏天到的时候,你就能吃到柑子了。”

    那一天,我第一次觉得那条路如此漫长,长到我渐渐看不清外婆的模样,看不清她的笑容。

    从那一刻起,我每年都在期盼夏天的到来。是的,外婆没有骗我,夏天我吃到了柑子,但却未见到人。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记忆的照片已破碎,经历了无数次昼夜辗转,听了无数次夏天的交响乐,那条挂满红灯笼的路又一次出现在我眼前。母亲对我说:“你外婆这里的柑子特别多,也是最甜的。”可听完这话,我内心毫无波澜。

    门外身形挺拔、头发黝黑、声如洪钟的中年妇女喜笑颜开地迎接我们的到来,我只是淡淡地喊了声外婆。门口的野草和柑子树对我不理不睬,朝着那条长长的路口张望。小时候的“哨兵”偶然路过门口,提及小时候偷柑子的事情他津津乐道,我却只是在一旁讪讪一笑。这时,外婆从楼上提了一袋柑子下来,我挑了许久才挑中一个完好无损的柑子,有些嫌弃地说:“外婆,这柑子都烂了。”

    外婆说:“因为没有人去看它。”

    沉淀的记忆被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或许被收藏,或许已模糊,或许被遗忘……而记忆中的人翘首以盼,直到被折伤,直到被腐蚀,直到被舍弃。

    这一次,我们是在盛夏中离开了那条路。

    后来,柑子变得随处可见,柑子的价格也比以前便宜,就连冬天都能吃到了。冬天的雪没有覆盖住柑子的红,却遮住了外婆的黑发。我们总说来日方长,以为时间很长,夏天很多,直到看见外婆的白发,才明白,因为有了冬天,夏天才显得漫长。

    外婆的家乡因为老人居多,年轻人奔走他乡,柑子树一年比一年少,现在只能在那条长长的回家的路边依稀看见几棵。门前的柑子树早已枯竭,几片泛黄的叶子被虫子咬了几个洞,锈斑的痕迹还残留在树叶上,似生了病。

    我握着外婆的手说:“外婆,我回来了。”

    外婆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那棵树:“柑子熟了。”

    柑子熟了,外婆的笑容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见习编辑:郑欣宜

    责任编辑:周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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