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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4月16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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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画记之七十六

齐白石的蜕变(四)

王秉良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4年04月16日   04 版)

    冷眼

    因为家乡湘潭盗匪蜂起,土匪认为白石画画赚了大钱,又是买房子又是置地,也够绑票的了,就要对他下手。1919年,白石逃离家乡,到北平长期定居,一开始租住在法源寺,卖画刻印为生。57岁做起了“北漂”,生活并不容易。他说:“我那时的画,不为北京人所喜爱。除了陈师曾以外,懂得我画的人,简直是绝无仅有。我的润格,一个扇面,定价银币两元,比同时一般画家的价码,便宜一半,尚且很少人来问津,生涯落寞得很!”

    当时的北京画坛,以金北楼影响最大,他认为文人笔墨逸笔草草,不求形似,已成中国画学衰弊之源。所以力主工笔写实,匡正流弊。他的主张,影响很大,追随者众。而此时的白石,不仅追求八大山人冷逸一路,不适合大众审美眼光。典型的写意笔墨,也和北京的画坛主流不合。

    他也遭到京城众多画家的压制、排挤,甚至口诛笔伐,有的骂他的画是“野狐之禅”“俗气熏人”,有的骂他“不学无术”“不能登大雅之堂”。他们认为传统绘画应该有所师法,白石的画看上去无门无派,太率性了。所以白石也有诗道:“逢人耻听说荆关,宗派夸能却汗颜。 自有心胸甲天下,老夫看惯桂林山。”意思是自己不拘泥于师承哪家哪派,更注重的是以造化为师。

    北京美术学校校长余绍宋在1922年陈师曾东渡日本前,曾说:“看名家送往日本求售之画,最佳者为师曾、萧谦中。最恶者为林纾、齐璜。”余还在日记中写道:“齐尤为荒谬,令人作恶。”

    对白石衰年变法之后的作品,当时的评论界也是毁誉参半。1946年,美术史论家、书画家俞剑华在《从齐白石画说起》文中写道:“吴王(指吴昌硕、王一亭)二氏树帜于上海,同时与之旗鼓相当的是久居北平的齐白石。他的人物,……于草草不经意的几笔里能有微妙的表情……然面部的形状,千篇一律,变化太少,是其缺点,所作花卉,奇红骇绿,笔墨纵横,好得可与吴昌硕并驾,但缺乏吴昌硕的金石气味。坏的简直不成东西,尤喜以鲜艳的洋红画花,以乌黑墨汁画叶,太不调和,既无醇古的丰神,又无优美的趣味,倚老卖老,无怪受人指摘。若纯作水墨的,反多秀逸可观,所画的鹰鸭为较佳,颇近八大;鸡则多不成形,鸡雏尤无可取。……可惜他老人家近来却不大画,只是画了些红红绿绿的花卉。‘多买胭脂画牡丹’,这也许是老头子的生意眼,但已经成名而且年登耋寿的大作家,应该为身后的千古之名之想。不应该老是看重在墓前的几张钞票上。”

    白石在寄徐悲鸿的诗句中说,“我法何辞万口骂,江南倾胆独徐君。”用“万口骂”来形容自己遭受的冷遇,可见贬斥他的人何等之多。

    白石是见惯了冷眼的。他因为木匠出身的身份,曾被很多势利的人小看。1897年,茶陵的谭延闿兄弟三人请他刻了10多方印章,另一位搞篆刻的丁可钧是位拔贡,看了之后说了不少坏话。谭氏兄弟听信了,就把白石刻的字磨掉,另请丁可钧刻了。1910年,谭氏兄弟懂得些刻印的门径了,知道丁拔贡的话并不可靠,就又请白石补刻了。

    1917年白石第二次入京时,新交中有位科榜出身的人,看不起他的卑微出身,尤其看不起他的作品,背地里骂他画得粗野,诗也不通,简直是一无可取,一钱不值。

    所以,白石在《题棕树》诗中,有两句说:“任君无厌千回剥,转觉临风遍体轻。”他在《芙蓉小鱼图》上题道:“余友方叔章尝语余曰:‘吾侧耳窃闻居京华之画家多嫉于君,或有称之者,辞意必有贬损。’余犹未信。近晤诸友人面白余画极荒唐,余始信然。然与余无伤,百年后来者自有公论。”

    他还画了一幅画,画中人也就是他自己,盘腿坐在地上,一边掉头不顾,一边指点向画外,题曰“人骂我,我也骂人”。

    所幸,白石也有知己。他有一方印,印文是:“知我者恩人”,可见知己之可遇不可求。在北京,除了陈师曾外,对他帮助最大的是林风眠和徐悲鸿。1926年春,海外归来的林风眠就任北京国立艺术专门学校校长,他广纳贤才,力排众议,聘请白石到校任教。该校法国籍教师克利多,还对白石说,他到了东方以后,接触过的画家,不计其数,无论中国、日本、印度、南洋,画得使他满意的,白石是头一个。

    徐悲鸿对白石也尊崇有加。1928年底,徐悲鸿担任北平大学艺术学院院长,三次登门邀请白石出任学院教授。白石发自肺腑地写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君也。”白石画过一幅《月下寻旧图》送给徐,并题了两首诗,其中一首写道:“草庐三顾不容辞,何况雕虫老画师?海上清风明月满,杖藜扶梦访徐熙。”诗中,把徐悲鸿比作了五代时南唐的大画家徐熙,可谓用典贴切,情谊深长。

    梅兰芳原本拜在王梦白门下,却能不顾王的评价,独具慧眼,后来又拜了白石为师。白石回忆:“有一次,我到一个大官家去应酬,满座都是阔人,他们看我衣服穿得平常,又无熟友周旋,谁都不来理睬。我窘了半天,自悔不该贸然而来,讨此没趣。想不到兰芳来了,对我很恭敬地寒暄了一阵,座客大为惊讶,才有人来和我敷衍,我的面子,总算圆了回来。事后,我很经意地画了一幅《雪中送炭图》送给兰芳,题了一诗,有句说:‘而今沦落长安市,幸有梅郎识姓名。’势利场中的炎凉世态,是既可笑又可恨的。”

    责任编辑:宋宝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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