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宁的雨（散文）

    在中华大地，当人们谈论起雨时，“春雨贵如油”一定会脱口而出。特别是在长江以北大面积种植小麦的地区，一到春季，越冬的小麦开始返青，急需得到雨水的滋润，才能如期成长，于是有了这个说法。关于雨，古人也有许多流传千古的诗词名句，如“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山田过雨正宜耕，畦塍处处春泉漫”等，无不体现人们对雨的喜爱。

    在丰宁，雨水就更显金贵了。丰宁位于河北的最北边，与内蒙古多伦接壤。由于独特的大陆性季风型高原山地气候，日照时间较长，丰宁一年四季都干燥少雨。因此，在丰宁，不单单是春季，全年的雨水都贵如黄金。

    在丰宁待的时间长了，我似乎也懂得了丰宁的雨。

    丰宁的雨，是顽皮的孩童，趁着龙王爷打盹的工夫，一不留神，便窜到了这天地之间，与世间万物玩起了“捉迷藏”。一会儿在东边掉一点儿，一会儿到西边泼一盆，一会儿来南边洒一遍，一会儿又跑到北边闹一阵，让人们压根儿摸不到行踪和规律，只好在这场游戏中认了输，只要雨水高兴，就撒欢儿了玩吧，反正也是人们乐意见到的。

    丰宁的坝上更是如此。明明是好端端的晴空万里的好天气，突然间就变得阴云密布，雨水也随之而来。当然，也不会在一处久留，一旦跟这里熟络了，这群可爱的小精灵很快便会去到一个新的地方，继续捉弄着大家。

    在丰宁，一般的商铺是没有雨具售卖的。突逢天降急雨了，赶路的人们也不会着急，大多“呵呵”一笑，算准了这雨下不长，便会找个地方避雨。过不了多大会儿，准能重整行装再出发。他们心里不仅不会埋怨这雨误了自己的行程，多半还会欣喜地念上一句“贵人出门遇风雨”。看吧，雨水在丰宁就是这么珍贵，这么招人稀罕，丰宁人对待生活的态度就是这么积极乐观。

    丰宁的雨，是优美的旋律，四处寻找着知音。驻村的日子里，遇到下雨天，我们多半不会出门，留在驻地享受老天赏赐的闲暇时光。坐在屋内，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时间一长，我便能准确地分辨出各式各样雨滴的音符。屋顶的“咚咚”，窗户的“叮叮”，地面的“嗒嗒”，大树叶面的“沙沙”，路面积水的“嘀嘀”……不约而同地成了雨的忠实拥趸，它们扯开嗓子呼唤雨的到来，张开双臂紧紧拥抱雨的到来，敞开心扉向雨倾诉长久的思念。同时，这些音符也滋润到我的心底，肥沃了我的心田。很多好的想法和灵感、创意，便在此时悄悄滋生，渐渐生长，最终开花结果。

    丰宁的雨，并非是独来独往的“独行侠”。在丰宁广袤的大地上，有雨从天而降，就一定有风的相伴，有叶的和鸣，有水的回响。我时常想，这天外之仙不经意间馈赠的自然之音，与艺术家们费尽心思打造的至美之乐，究竟谁更高明？

    最美妙的音符当属于久旱之时，突来一阵雨。当带着空中尘土的雨点急促地奔向大地，与大地接触瞬间产生的“嗞嗞”声。这是真正的及时雨，为大地润了肤，为农作物解了渴，为农民省了灌溉劳作之苦，解了对秋日能否丰收的忧。

    当然，雨天也恰好是入户走访的好时机。不下雨的日子，乡亲们白天多半下地干活，或者外出务工，我难得跟他们打上照面。也只有雨天，兴许才能碰上平日里的那些“大忙人”。

    雨水冲淡了农户们忙碌的节奏，也留住了他们外出的脚步。坐在乡亲们家里的板凳上，就着雨声，喝着茶水，看着屋外朦胧的山景和腾腾的水汽，与大家谈谈收成，唠唠家常，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简直是惬意至极！

    撑一把伞，走在乡间小道上，也别有韵味。虽然无法在滴着水滴的雨巷里，逢一位撑油纸伞的丁香般的姑娘，但在雨中遥想东坡先生当年，同样是这样的场景，他在“穿林打叶声”中“吟啸”着“徐行”，便会有种莫名的满足感。衣食无忧，岁月静好，阖家欢乐，即使居住在山脚下的村庄里，又有何不可，有何不愿？

    在我即将结束丰宁的驻村工作，准备返回工作单位前的前一天，四月底本已回暖的天气，突然又阴冷了下来。接着，丰宁下了一场不大的春雨。雨水没有连接成长条的线，这里点一点，那里滴几滴，没有什么规律，但像极了伤心之人流下的悲伤之泪。

    如此看来，丰宁的雨亦懂我的心。

    责任编辑：谢宛霏

罗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