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扇摇曳下的童年时光（随笔）

    前几日收拾老房，发现一把被一个落满了灰尘的塑料袋包裹着的蒲扇，正倒挂在墙上的一根钉子上。我将它取下，慢慢解开外面的袋子。

    蒲扇还是崭新的，他用蓝底白花的布包着边，扇面没有一点破损，光滑的手把上打着圆孔，一根白色的尼龙绳穿过圆孔，打成蝴蝶结状，既美观又可作为倒挂的绳索，非常实用。我握住扇把。来回扇动了两下，一股清凉的风从面前拂过，这让我立马想起了过往，我的童年时光不就是在蒲扇的摇摆下过来的吗？

    小时候没有电扇、空调，每当夏季到来，奶奶就在门前过道的老槐树下铺上一张芦苇席，把我放到席子上。她就坐在席子边上，用蒲扇为我驱赶蚊蝇和酷暑。芦席周围坐满了人，除了个别的年轻人以外，多是老头老太太。大家抱子携孙，人人手中都拿着一把蒲扇摇来摇去，每一家的蒲扇又不尽相同。

    有新买的，有扇的只剩绺扇叶还倔强地连在把手上的。有的用蓝底白花的布包着边，有的却将化肥袋裁成条，用针线沿蒲扇的边缘马马虎虎缝了一圈儿……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在炎热的夏季里，都给人们带去了阵阵的清凉。

    我坐在小席子上，一会儿靠近这个人一会儿又坐在那个人的身旁，目的就是想得到每个人扇来的风。被人发现后，他们就拿着扇子对着我一阵猛扇，在他们带有关爱性的“恶作剧”下，我感觉自己都要飞起来了。因风大而造成了暂时的呼吸困难，这反而激起了我爱耍的潜质。我偏着脑袋缓解那种窒息感，身体却贪婪地享受着蒲扇带来的短暂的凉爽。人毕竟不是机器，扇累了，那人的动作自然就迟缓了，我又趁机去了另外一个人的蒲扇下面。

    在农村，几乎家家都有几把蒲扇，而我们家更是人手一把。奶奶和母亲的蒲扇大而轻，扇起来风很大。父亲的蒲扇很重，风不大，而且他经常扇着扇着就拿蒲扇到处拍打，以至于蒲扇的包边都开了花。我和姐姐就不一样了，我们的蒲扇都是用了十年八年的淘汰品，包了浆不说，扇面能留几绺芭蕉叶就不错了。多是稀稀落落，侥幸留下来的，还骨断筋折。

    我们经常把自己想象成济公，破旧的扇子成了精神胜利法的无上法宝。满足不了的愿望，得不到的东西，也在破旧的蒲扇的加持下内心里得到了满足。又是蹦又是跳，癫癫狂狂，一场游戏下来，虽然手中持着蒲扇，可身上还是热汗直流。

    蒲扇的用处很大，也很多。炎炎夏日，它是消暑纳凉的利器。盛夏过后的秋天里，虽然消暑的作用已不具备，但每晚放下蚊帐，将里面的蚊子轰出来，让人睡个安稳觉，蒲扇是功不可没的。小时候我吃饭比较急，刚盛到碗里就闹着吃，母亲就用蒲扇对着我的饭碗来来回回地扇，不一会儿温度就降下来了。多少个盛夏的午后和夜晚，都是奶奶和母亲守在我的身旁，她们打着盹儿，摇着蒲扇，将我送进了一个又一个甜蜜的梦乡。待我睡着后，怕我着凉，她们又将手中的蒲扇盖在了我扁平的小腹上。在梦中，我果然感觉到了整个肚子都暖暖的。

    那时候的每年夏天，母亲都会做点西瓜酱。将长满菌毛、晒干了的黄豆与西瓜瓤、盐、各种调料按比例下到陶罐中，搅拌均匀后用纱布蒙住口，然后天好的时候就放到太阳下暴晒。这时候会飞来很多的苍蝇、蚊虫。奶奶和母亲就坐在旁边的树荫下，轮流拿着蒲扇对着罐子口扇，防止蚊蝇停留。豆大的汗珠从她们脸上滚落，她们也很少将蒲扇转向自己。

    后来生活条件好了，不仅有了电风扇，空调也得以普及，蒲扇作为过时的旧物就被淘汰掉了，可奶奶却依然喜欢蒲扇。她感觉风扇、空调的风太硬了，有时候用电扇她都躲得远远的，在一旁摇她的蒲扇。

    前年，奶奶走了，她的那把蒲扇就被包裹好了挂到了墙上面。我知道，随着那把蒲扇被挂起的，还有蒲扇摇曳下的我的童年。

    责任编辑：谢宛霏

王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