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坐落在一条不宽的小河边,我是一个在河边长大的孩子。3岁的时候,我从爷爷的口中得知了那条河的名字。
“咱家后面那条河叫申蒲河。”
“申什么河?”
“申蒲河,蒲公英的蒲。”
听闻这个有趣的名字,我搭着爷爷的肩膀哈哈大笑。
从河边望向对岸,是一片青葱的绿。那是村大队给每家每户分的土地,勤劳的人们在这片沃土上种满了庄稼。晴朗的日子里,总能看见三三两两的村民在不远处的坡上耕地,身影渐渐模糊成移动的黑点。
白日光还很长的时候,我常会蹲坐在河岸边,看着爷爷抡着镐头,高高地举起,重重地落下。坚硬的土在他的镐头下只是蹦出了一个亮晃晃的镐印,几块细碎的土坷垃蹦在他裸露着的胸膛和脸上,和脸上的汗珠混合在一起,变成浑浊的小溪淌下来。秋阳很毒,像针,扎在爷爷的脊背上。他嘟囔出一句话,“这天,真要命。”这才注意到我,“咦?小菲,你咋来了?”
“这点儿山边子地,种啥也长不出好庄稼来,爷爷你怎么想着来垦荒呢?”我不解地问。
“哎,不能这么说,地是通人性的。你懒了,地也懒了。你勤了,地就勤了。”爷爷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接着说:“心里装着啥,地上就长啥。”
我嚼着从路边摘来的狗尾巴草,茫然地望着泥土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翻完土接着就是种菜秧,夏末秋初正是种小青菜的好时节。爷爷种完菜秧后,我便争着抢着要帮他浇水。爷爷笑着给我示范了一遍,爷爷对所有的农具都驾轻就熟。
一老一小忙活完,已到黄昏。记忆里乡村的傍晚总是让人无限留恋。夕阳斜斜地洒在爷爷和我的肩上,空气里荡漾着的是我们的欢笑。
可是,爷爷在今年春天离开了人间。从此,再也没有了让我留恋的斜阳,再也没有那个爱与我在滚烫的泥土地上聊天的老头了。在我没有察觉的时候,昨天竟已经悄悄走远。
秋日里的风吹得樟树林簌簌地响,抽穗的芒草在10月金风的吹拂下蜿蜒起伏。
申蒲河的水还是那样静静地流淌,但是申蒲河的黄昏,却只留下我一个人。
见习编辑:郑欣宜
责任编辑:周伟
常州大学学生 江菲(19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