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给这绿水青山中的小县城留下的是满目疮痍、断壁残垣,但北川人民却在抢险救灾中展现了前所未有的人性的光辉与团结的力量。行走于疮痍中,我们敬畏自然的力量,缅怀逝去的生命,重拾生命的力量,也歌颂人性的至真至善。
一下车,一股沉重而哀伤的气氛就裹挟住了我。放眼望去,被层层山峦包裹着的谷地中,静静躺着一个破碎的小县城。万籁俱寂,唯有风穿过断壁残垣留下凄凄的哀悼。那是早已沉睡在石土之中的北川老县城。一桥之隔,我所站立的地方是那时的北川新县城,如今它被保护起来,成为全世界地震遗址中保存面积最大、原貌保存最完整、地震破坏最严重、次生灾害最全面、破坏类型最典型的地震遗址。远远望去,这条破碎的街区宛如一道张牙舞爪的灰色伤疤,贯穿整个绿油油的谷地,紧紧揪着我的心。行迈靡靡,走在这条曾经生机勃勃的街道上,我还能依稀从破碎的窗户、坍塌的楼梯、腐蚀的招牌上看出人们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行至遇难者同胞纪念碑前,远远地就能看见一抹鲜艳的红旗飘扬于乱石之上。那是北川中学的遗址,当年遇难的师生长眠于此,他们的家庭顷刻间支离破碎。拾级而上,我们在乱石中发现了一个变形的篮球架,其上悬挂着一位母亲写给她已故儿子的第50封信。年复一年,这份沉痛的哀思积攒成厚厚一沓的信件,仿佛将母亲无声的思念化为震耳欲聋的呼唤。那一封封信,字字泣血,书不尽那无限的遗憾。
正当我们为遇害者同胞三鞠躬表达哀思时,一声凄厉的笛声从广播中传出,环绕于场地之上,如哀长的悲叹又如悲痛的警铃,直直刺进我的心中,我的心顿时被撕成千万的碎片。那是给逝者的挽歌,也是为生者敲响的警钟,如盘旋在低空中眷恋的鸟儿,久久不愿散去。我低下头去,任凭泪水砸在手心里。在那个瞬间,我好像被恒久地与这片小天地隔离开,眼睁睁地目睹时光飞逝,唯有历史为这里停留;又好像无限地贴近那些死去的生灵,感受着他们的离开,感受着他们的喜怒哀乐,真真切切地与这方水土分享着呼吸。在那一刻,语言是如此的苍白,唯有呼吸间的抽痛代表着我与他们的联结。
怀着哀伤沉闷的心情继续向前走去,我的目光穿过破碎的屋脊、歪斜的墙壁和生锈的栅栏,停留在那断壁残垣中透出的些许绿意上。矮墙上,砖缝里,乱石间,不知名的野花小草仿佛那死寂中的新生,安静而渺小却又无法叫人忽视,教人联想到生命的力量与希望。听着讲解员讲述芭蕾女孩李月不幸失去左腿,却勇敢地加入北京奥运会开幕式表演的队伍,于鸟巢体育馆翩翩起舞的故事,我的内心也如久雨初晴,透出一丝淡淡的暖意。也许,这地震遗址想教会我们的不仅是“尊重科学,以人为本”的深刻教训,更是“珍爱生命,热爱生活”的希望。
穿过静默的街道,我的心态已截然不同。由最初为大自然的力量所震撼,到为遇难同胞及其家属的遭遇而心痛,为抢险救灾的英雄事迹动容不止,再到收获生命的教育,感悟人性的光辉。行走在疮痍之中,我们的“思政课堂”为我们传递了“尊重科学”的教诲,也以“任何困难都难不倒英雄的中国人民”的抢险救灾精神激励我们无畏困难,奋勇拼搏。正如北川羌族自治县副县长母鑫玥对我们说的那样:“北川人的说法是,今年我们都是16岁,我们都是重活了一次!” 16年过去了,曾经在地震中遭到毁灭性破坏而需要整体搬迁的北川县,已然重生为一座具有民族特色的现代化的历史文化名城;北川人民们也一鼓作气从阴霾中重拾生命的力量,不断向前。
且听风吟,走出这座宁静的小县城,我的心回归安宁与平静。回首望去,深深的山谷中,风卷起远山上翻涌的绿意,那些惨痛的过往仿佛时间长河中猛然揭开的一角,汹涌着来,终归于宁静。然而,我心中却有烛火摇曳,那是为无数遇难者同胞点燃的长明灯,亦是珍惜生命,无惧困难的指路灯。
责任编辑:周伟
上海外国语大学学生 吴雨凡(2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