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颇为烦闷,心里有了一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却又不知如何排解。昨天一个炎热的午后,我看完了《心是孤独的猎手》这本书,看完后有一点想动笔的冲动,但没有立即行动,想着再开部新的小说,找一找沉浸的感觉。在沉浸中慢慢到了凌晨4点,长沙下起了雨,沉重的雨声总算让我寻回了流淌的时间。在时间的流动中,在雨的陪伴下,思绪终于飘到了此刻,笔也开始真正落在纸上。
未到长沙之时,我曾无数次想象过长沙夏日的雨。
前年
人什么时候会想到雨呢?我想可能有两种情况:因晴热而思雨。
那一年,我在昆明备考研究生。5月,昆明还没什么雨,沉闷困倦的午后,我坐在通风不畅的图书馆中感到闷热异常,不由得想念一场大雨,一场可以洗尽心中躁动的大雨。思念中心飘到了千里之外的长沙,长沙下雨了吗?长沙的雨能滋润干枯的心田吗?等等,手越来越麻,意识的游荡也结束了,又到了该学习的时间,只好放下这一份思念。
有时,昆明的雨来得令人出乎意料,多少次还没到图书馆,暴雨就倾盆而至。伞也抵抗不住风的执拗,可能是“风老”想让旅人亲近这肆意的清凉。时间习惯和人争夺记忆,无论我怎么回忆昆明的雨,脑海里都只剩下两个场景。
6月,在澄明苑宿舍楼下避雨时,我和室友龙哥默默捡起了小石子,想在墙上留下些什么。龙哥刻下了“雨过天晴”“一笑而过”,我左思右想只把“长沙”留在那白墙之上。长沙,今天你是否下起了雨?我能否在一个雨天来到你面前,给你讲讲昆明的雨,讲讲我破碎且布满迷惘的话语。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听,能否体会这些言语中的失意?即使不能,你能不能敷衍应付一下我,给我一点点有温度的回应,让我不那么失落。
到了7月,大部分人都离开了学校,空荡得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挪到了图书馆旁更加狭窄的自习室学习。闷热的午后一过就是一场肆意的雨,无所顾忌,随心所欲,说来就来,说去就去。于我而言,与其说是凭栏看雨,不如说是看雨中的物。在自习室门口的聂耳广场两旁,八月桂在雨中更显绿意。东边的聂耳铜像似有彩虹在萦绕,铜像前的广大区域雾气升腾,恍惚中竟有烟雨蒙蒙之感。站在图书馆门口,勉强算得上登高望远,可极目远眺,看听心湖以外的雨过天晴。
眼前之景可尽,思绪的飘飞却没有限制,我又想到了你,长沙。今夜,你是否下起了雨?我多少次渴望跨越思念的时空来到你的身边,在雨夜听听你的声音。在雨打风吹、黑云满天,骤雨初歇、雷声渐起,雨疏风骤、满地零落的时候,我终于听到你的呼唤,来到你的身旁。我不知道,你是否有话想对我说,是否也像我一样有千百句挂念的话。哪怕你一句话也不想说,我也要来,只为听听你的声音。即使这声音里没有一点情意,没有一点意义,我也要来,只要看一眼就好。
去年
人对一个即将要去的未知的地方,会是什么感觉?我想大概是百感交集。等待,尤其是长时间的等待,会增添神秘性和崇高感。你,长沙,不过是中国近700个城市中的一个,不过是我素未谋面的近700个城市中的一个。我对你是如此陌生,我对你又是如此的熟悉,陌生是我不曾到过你面前,熟悉是我曾千百次期待与你会面。
漫长的等待中,“期待”一直在我身旁,“期待”把神秘性和崇高感给了我,让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期待”走后,“喜悦”来了,可“喜悦”也只是短暂停留。“忐忑”紧跟着“喜悦”的脚步来了,它带着紧张,和我走了很久,直到我疲惫、筋疲力尽才走。
种种感觉退走,我只身一人终于来到了你身边。那一刹那,你的神秘性和崇高感似乎在褪色,在失去那种鲜活的感觉。可无论如何,我还是在云南樱花凋谢后的4月来到了你身边,感受着你“热热闹闹的烟火气”,这得偿所望的欢欣一瞬间充斥了我的心。动身前,我愈发期待亲身体验长沙的雨。可来去匆匆,那几天没有下雨,我也只好匆忙告别。
期待还在继续
冬去春来,在又一次长久的等待中,我继续诉说那没有说完的思念。思念禁得住等待的侵蚀吗?似乎能,又似乎不能。可不管失落了多少,总还剩一点吧。这世间的言语,能说多少就说多少,何必在乎一定是在脑海中浮现过的。在岳麓山下麓山南路旁的新棠村中,忽然下雨的深夜;失却感知的清晨;雨声淅沥的上午;电闪雷鸣、黑云遮蔽的午后,雨歇人觅食的傍晚,以及内心趋于宁静的此刻,只要是清醒的时候,我都在倾听你的声音,风声、雨声、鸟啼、虫鸣、车流声,以及那些时有时无、隐隐约约并不能分辨的声音,甚至在平静中我力图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
我终于在这样一个昼夜听见了你的声音,我的长沙。虽然你的神秘性和崇高感已经在瓢泼大雨下流走,我也不曾听见你真切的思念,但这足以告慰我失落的心了。
我的长沙,何时能久久地相聚呢?或许在某个盛夏时分,我会站在你城市的街头,感受一场夏日暴雨,感受在这里的分分秒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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