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著名侨乡,广东江门开平市的田园村落间赫然矗立着一座座独特建筑,它们大多有着上百年历史,固若堡垒,遗世独立,中西合璧,形似碉堡,这就是著名的开平碉楼。
开平碉楼是著名的世界文化遗产,也是岭南少有的历史文物遗迹。周末,我忙里偷闲,去一一探访了这些伟大的艺术建筑群。途中第一次驶上深中大桥,这座钢铁巨兽就像一条白色巨龙横卧于海面,夭矫舞动,蜿蜒伸向海洋深处。行驶在桥上,仿佛腾云驾雾一般,让人直惊叹设计施工人员的智慧。桥下是著名的零丁洋,如今海上车水马龙,两岸人民终于不再“零丁洋里叹零丁”了。
两小时后,便抵达开平市自力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派静谧的田园风光。“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这让我不禁吟出《桃花源记》中的情形。一座座碉楼散落在修竹稻田之间,它们外墙被岁月侵蚀,像一个个饱经风霜的老人。碉楼大多5层高,最高的7层,颇有教堂那般巍峨庄严的气势,直叫人敬畏。
等闲平地起高楼,碉楼是一群独特的农村自建房,那灰色破败的外表难掩曾经的辉煌。它们坚固高耸,窗户狭小,四面平整,难以攀缘,仅在最高层设有瞭望台,缺口处可架设枪炮。它们集岭南民居和西方建筑风格于一身:灰砖、白垩和镬耳山墙是田园特色,而顶部的大理石圆柱、罗马穹顶和笔削的尖顶则透露着欧洲中世纪风格。
碉楼不仅饱含着建筑审美,名称也颇为雅致,如居安楼、云幻楼、铭石楼、逸农楼、湛庐等。信步而游,我们参观了其中的铭石楼和云幻楼。铭石楼共7层,内部装潢华丽,每层有彩绘天花板。和其他碉楼一样,进门是灶台,缘梯而上,四壁繁复的花纹和典雅的陈设让人惊叹这座豪宅主人曾经的显赫和传奇。碉楼最顶层内侧为神龛,在镂空精美、金碧辉煌的雕饰中央供奉着观音坐像和祖宗牌位。瞭望台能俯瞰大块烟景和碉楼群落,更能在歹人进犯时居高临下地防御。
云幻楼的主人则颇有情调,这座楼让人印象最深的是一副长对联:云龙风虎际会常怀怎奈壮志莫酬只赢得湖海生涯空山岁月,幻影昙花身世如梦何妨豪情自放无负此阳春烟景大块文章。楼主方文娴作为一介文人,目睹社会动荡,叹息报国无门。所幸出国后他经商致富,躲进小楼成一统,寻求精神安慰,而横批“只谈风月”则透露着楼主对现实的悲愤和无奈。
漫步在这些被岁月刻蚀的碉楼间,我仿佛穿过了那些浓厚的历史烟云,见证着旧时代的变迁,以及一个个浮沉荣辱的人生。民国初期,为谋生计,当地村民大规模前往北美、香港、南洋等地。他们远涉重洋,怀揣梦想,很多人中途染病而亡,而踏上大洋彼岸后,异国他乡的寂寞与艰苦又不断折磨着他们。但吹尽黄沙始到金,很多华侨淘金成功后荣归故里。他们西装革履,手提金箱,胸佩怀表,并带来了西式建筑风格。为让家人在乱世安居乐业,他们出重金修建了这一座座中西合璧的碉楼。
思绪回到现实,我自己又何尝不想衣锦还乡,结庐避世,放达山野间?又不禁想到那些颠沛的华侨,在少数人发迹的背后,则是无数海外华工背井离乡的血泪史。一座座碉楼,不仅构成独特的历史文化景观,也记载着百年来改革发展的变化与强大。
责任编辑:宋宝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