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2024级本科生李江宁发朋友圈,分享暑期支教的经历,其中谈到了他本人备课、上课的感想。李同学称这是他第一次正式给小孩子上课,“是个很难的工作”。这条朋友圈瞬间勾起了我的一段记忆——高三时,我曾在胡会宁老师的课堂上讲过一次历史课。
2003年秋天,我升入高三。由于当时已确定2004年的高考实行改革——语文、数学、英语以外的6科,由原来的大综合一张试卷改为历史、地理、政治文综试卷与物理、化学、生物理综试卷,故高三年级分为文科班与理科班。我的文科成绩优于理科成绩,尤其历史还是我最喜爱的科目,于是我选择文科班。
胡老师对课堂节奏一直把握得很好。她讲课永远是那样不疾不徐、循循善诱。有一天,要讲南宋初年的局势了。上课前,趁着课间,胡老师把这一节课各部分内容的标题先写在黑板上。等上课铃声响罢,她说:“今天咱们换一种方式,我不讲,由同学们来讲,有没有哪位同学愿意试讲?”胡老师希望有人毛遂自荐。
从小学到高中,我所经历的课堂模式从来都是“老师讲,学生听”,一切的教与学都奔着考出好成绩的目的。在这种模式的规约下,老师几乎完全主导课堂,负责灌输知识,学生的课堂参与局限于接受知识、学会解题;师生之间最大的互动则是老师提问题、学生作答。像胡老师这样把讲课的主导权完全交给学生,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其他同学应该也是第一次遇到吧?
一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没有人回应胡老师,眼看要冷场。她又追问道:“没有人愿意讲吗?”在此之前的历史课上,我一向是课堂互动的积极分子,我能感觉胡老师的目光投了过来。然而那一刻,我正盯着课本,大脑迅速记住这节课的知识点,耳朵自动过滤胡老师鼓励大家的话语。大概过了三四分钟,我举起右手,自告奋勇道:“我来讲!”胡老师脸上现出欣喜之色。
那节课,我不知道自己讲了多长时间。我走上讲台,拈起一支粉笔,学着老师的样子,一边讲,一边板书,情绪由初始的紧张渐趋于平稳。那天,我人生第一次以“老师”的角色完成了一次历史课试讲。待我讲完,胡老师提出表扬:一是该讲的知识点基本都讲到了;二是板书不错;三是能够跳出黑板上标题框架的限制,灵活地讲解相关内容。胡老师问同学们有没有不足之处。我记得李飞同学指出了板书的一处错误,我把“绍兴和议”写作了“绍兴议和”。
至今想来,那次课我讲得其实比较粗糙。由于是仓促“上阵”,缺少了必要的备课环节。正因为没有备课,无法查阅其他书籍对课本知识形成补充,故所讲内容仅限于课本,单薄得很。尽管如此,在彼时条件有限的情况下,我凭着对历史课的热爱,已把自身的能力发挥到了极限,讲完后更从胡老师那里得到了正向的反馈,是很有成就感的。
还有一点需要解释,当胡老师提议由学生讲课,我之所以没有立刻回应,是因为我知道讲课是不能念课本的。从小学到高中,教过我的大部分老师都对讲课内容十分熟悉,讲起课来游刃有余。当时的我竟按这个标准要求自己,忘了问胡老师我在讲的过程中是否可以看看课本。
如今的我已在高校任教9个学年。为了讲好一节课,我需要做大量准备,研读教材,查阅文献,撰写讲义,制作PPT,随时关注学术动态以更新授课内容等,总感觉做得不够充分,谨慎得不能再谨慎了。与此相比,高三的那次课堂试讲,堪称我少年时代的一次勇气爆发。短短几分钟的准备竟支撑着我讲了下来,可能这就是年少时的“无知无畏”吧!那一年,我17岁。整个高三,胡老师只有这一次把讲课的主导权交给一个学生,却成了我未能相忘的美好记忆。
这么多年过去,高三时的那次讲课始终萦绕于心,或许它是埋在我心底的一颗种子。是种子,总有一天要发芽、开花、结果。当我盲填高考志愿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历史专业。当我博士毕业后,又坚定地选择了教师职业,研究历史、做老师将会是我一生的事业。
见习编辑:赵小萱
责任编辑:周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