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是一条20岁的老狗,除衰老之外,还患了一身的老年病,整天就爱趴在院子里动也不动地看着来往的人。奶奶对爷爷说,这狗养着就是浪费粮食,还不如扔了。爷爷不语,只是一味抚摸着身旁大黄的脑袋。
在农村,家家户户为了“防贼”都养上了狗,因为它们不但好养活而且对主人忠诚,只需要一口剩饭剩菜就能被牢牢拴住。爷爷也不例外,他养过不少狗,唯独大黄陪伴他的时间最长,为迟暮之年的他增添了不少生活乐趣,是他除家人之外的精神寄托。
大黄曾是精力极其旺盛的小土狗,它一身黄毛,两只耳朵耷拉下来,虽然干瘦但是骨架大。它一看见爷爷就跟看见熟人似的,疯狂用爪子扒拉笼子,爷爷在众多小狗中一眼相中了它,他逢人就说这狗和他有缘分。
大黄刚到家那会儿,爷爷把它从背篓里捧出来,它害怕得浑身发抖。见状,爷爷将中午的剩饭倒在碗里,端给大黄吃,果然应了那句老话“有奶便是娘”,不出两天它便成了爷爷的“跟屁虫”。爷爷在家时它就趴在一旁玩鞋子,爷爷下地里干活时它便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捉蝴蝶,总之从不离开爷爷的视线。
小狗长得很快,大黄原来睡觉的纸箱已装不下它了。爷爷又为它亲手砌了个房子,房子就搭在院子一侧的泡桐树下,从房顶到房体都是用水泥砌成的,牢固且防水,里面垫了厚厚的干谷草,冬天也不至于冷。大黄看上去对爷爷做的新窝很满意,自己乖乖地就进去了。
奶奶却不像爷爷那么喜欢它,她经常为那一堆被咬坏的胶鞋伤脑筋,一边埋怨大黄太调皮,一边嫌弃它看见陌生人也不知道叫。相反,爷爷倒是很看得开,经常安慰奶奶说:“小狗嘛,就和小孩一样,小时候都不懂事,长大就好了!”奶奶总是不以为然。
在一个夏天的晚上,大家都熟睡了,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人影在菜地里鬼鬼祟祟,大黄鼻子急促地抽动着,嗅到陌生的气味后,立马整个身体都警觉了起来。随着那人的逼近,大黄追出去大声吠叫起来,“汪!汪……”这一叫不但吓跑了小偷,也把爷爷他们惊醒了。爷爷出来一看,大黄正摇着尾巴往回走,再定睛一看,菜地里被踩了好多脚印,好在菜保住了。经过这一件事,大黄也算是挽回了一点在这个家的地位。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黄已是一条身材健硕的成年大狗了,看起来虽然没有小时候“呆萌”,却添了几分霸气和灵性。爷爷赶集时总喜欢带着它,来回五六里路,大黄丝毫没有怨言,还主动承担起提东西的任务。爷爷在前面走着,它则在后面紧跟着,嘴里叼着一个小篮子,等回到家,爷爷就会奖励它一顿大餐。所谓大餐,就是平常的剩饭加上几块从爷爷嘴里省出来的肉。
散养长大的大黄身体一向很好,能跑能跳,大山就是它巨大的游乐场。但不管它在哪里撒欢,我放学回家时它一定会摇着尾巴来迎接我。可是有一天,我却怎么也找不见它,我四处寻找,突然看见大黄倒在菜地里,口吐白沫,没了往日的神采。我察觉不对,急忙去叫爷爷,他回来一看大黄的样子,拍了拍大腿,心急如焚道:“遭了,肯定是遭毒到了!”
不过爷爷慌而不乱,他迅速用手抱起大黄,以最快的速度拿来肥皂,将肥皂和水稀释。他一只手掰开大黄的嘴巴,一只手将稀释好的肥皂水往它嘴里灌,水顺着嘴流得身上到处都是。爷爷见大黄还没反应,又猛灌了一大口,直到大黄把农药吐了出来,爷爷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转过头他又找了一个纸箱,把大黄轻轻放进去,把箱子绑在自行车后座,连忙蹬着车往镇上的宠物医院去了。因为处理得及时,大黄最终捡回一条命。后来爷爷说,他以前有一只狗就是因为误食农药去世的,当时他不懂,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大黄痊愈以后,再见到那块麦田都不敢靠近了。这时爷爷就会打趣它:“去嘛,再去遭毒到看哪个还能救你!”大黄听后缩了缩脖子,眼神立刻闪躲起来,这时爷爷会像哄小孩子般摸摸它的头。
今年4月,我们回了趟老家。故乡的花总是开得很好,特别是院子旁那棵泡桐花,淡紫色的花朵像一个个喇叭,吹响着春日的号角。爷爷如今已90岁高龄,现在他哪儿也不去,整天就坐在院子里抽他的叶子烟,大黄还像往日一样躺在爷爷脚边晒太阳,他们彼此不说话,用沉默隔绝了外界所有喧嚣。
见习编辑:郑欣宜
责任编辑:周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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