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的少年心态和情怀

    自古以来描述少年郎的诗词名句很多，有辛弃疾的“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有苏轼的“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有蒋捷的“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流传很广的还有王国维的两则，一是“四时可爱唯春日，一事能狂便少年”，二是“万事不如身手好，一生须惜少年时”。

    相比起来，王国维词语豪爽，色调明快，意气洋洋，有力量感。他的少年心态和情怀，从这些词语中洋溢出来。

    王国维出生于1877年的江南。像一代代江南才子那样，他少年时埋头读书。但时代不同了，他的博览群书，既有传统文化的许多领域，也有外来文化的科学、哲学、教育学、美学、文学等领域。这些给了他新的眼光。

    有了新的眼光，就有新的发现。1901年，他留学日本，但当时在日本的大清国留学生，齐刷刷地投身社会变革，并没有钻研学问的气氛。于是他以有病为理由提前回国，开始了独立研究，采用西方研究科学的严密方法，先做分析考证，后做综合论述。比如，他对《红楼梦》详细分析、深入考证，再与国外著名小说加以比较，确立了《红楼梦》在世界文学中的地位，这无疑是功德无量的贡献。

    他的少年心态和情怀，以及他的少年气概，给他的独立研究提供了勇猛无畏的动力。

    在王国维之前，东方的学问家研究来研究去，一直在古代经卷里低头寻觅。那些经卷，堆积如山，深奥难懂，你猜你的谜，我猜我的谜，最后还是谜。

    在诗词方面的传统的感性研究里，我们只能享受诗词带给我们的简单愉悦，缺少深刻的审美。比如，我们对诗词的印象是：李白——雄奇飘逸，杜甫——沉郁顿挫，等等。再比如我们看现在发表的书法艺术评论，大多是在上百个四字词组的引用中转着圈子，没有走出感性研究的范畴，甚至只有感性，没有研究。

    到了他那里，才有了划时代的改变。他在研究历史时创造了新的方法，把不断发现的甲骨档案、汉晋木简档案、敦煌文书档案等历史证物，带入对古代经卷的研究。这种方法简单有效，开辟了很多新的领域，被公认为是这些国际性新学术的开拓者、奠基者。正是因为这样，王国维去世后，有人感叹说国学少了半壁江山。

    鲁迅评价王国维与罗振玉合著的《流沙坠简》说：“要谈国学，那才可以算一种研究国学的书。开首有一篇长序，是王国维先生做的，要谈国学，他才可以算一个研究国学的人物。”

    而人们公认的是，王国维在文学、史学、哲学、伦理学、美学、心理学、逻辑学、教育学等方面开辟了一条又一条新路，形成了一座又一座学术高峰。后世的研究者，没有人能绕过王国维，走他自己的路。

    在文学方面，他第一次全面地向国人介绍了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复活》等名著，介绍了英国十九世纪浪漫主义诗人拜伦等人，并对莎士比亚、但丁、歌德进行介绍和比较。

    当然，王国维不仅有少年的情怀和勇气，还有一位优秀学者的精深学识、笃实学风。

    他的《人间词话》之所以极富创造型，一是由于他接受了世界哲学、美学思想洗礼，尤其是康德、叔本华、尼采一脉，融合了东方与西方的美学理念，对中国文学作出了崭新的审视和评价。二是他具有诗词写作方面的深厚造诣，是宋代以来诗词作家中的佼佼者，所以才会有“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那样独到和深入的体会。

    “满地霜华浓似雪。人语西风，瘦马嘶残月。一曲阳关浑未彻。车声渐共歌声咽。

    换尽天涯芳草色。陌上深深，依旧年时辙。自是浮生无可说。人间第一耽离别。”

    这首《蝶恋花》是王国维于1906年回乡路上写的一首词，那时他收到父亲去世的消息，充满了生离死别的悲凉。这首词是自古以来悼亡诗词中的上乘之作。有著名学者评论王国维的这首词，已经接近了李白的风格，他还有一些诗词“往往以沉重之心情，不得已之笔墨，透露宇宙悠悠、人生飘忽、悲欢无据之意境。”

    特邀编辑：董学仁

董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