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崇明（散文）

    我和娜娜坐上了开往崇明的客车。

    并没有刻意安排行程，所以一出发就阴下来的天空，实在是夏末的意外惊喜。

    一起旅行，在记忆里早就成了快被风化的影像。或许是从这里去崇明的人实在太少，每天只有在这个点才发一趟车。

    第一次知道崇明，是高中的时候，读了一篇四维写的小说，名字是《崇明春天》，而故事写的并不是崇明岛的春天，而是两个主人公分别叫崇明和春天。

    扯远了。

    但就是从那时候起，“崇明”被写在了我的笔记本里。可能因为在四维的故事中，崇明的性格是孤僻却又温柔的，所以他在我的脑海里成了崇明岛的化身。

    去崇明吧，去看温柔静谧的海。

    一路颠簸，我在车子快上大桥的时候醒了过来，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光线，下一刻，一种恍如异世而来的蓝闯入了我的视线。我侧过头，激动地拍醒了身边还在熟睡的娜娜。

    我看到海了。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在海上穿行。

    聚集了很久的雨滴也在此刻尽情地落下，而我就在海与天的中间。相机拍不出我眼中的蓝色是最让人懊恼的，我干脆关上手机，想象自己成为雨滴，落在大海的身上。

    我失去了自己的形状。

    傍晚的时候，我们上了岛。虽说还是夏末，崇明已经是初秋的感觉了，我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车站原来是码头，不仅可以坐大巴，还可以乘船。如果想要出岛去上海市区，就要排队在这里买车票，印着绿色文字的小小票根，让我觉得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

    我跟娜娜开玩笑说，崇明的生活节奏，真的非常适合养老。八九点就已经关闭的商场超市，远离喧嚣和污染的大街小巷。

    以后退休了就到这里来生活吧。

    我是奔着大海来的，所以，去看看崇明的海吧。

    第二天傍晚，我们顺着路标找到了崇明的海边，孩子们正光着脚丫在洞里抓螃蟹，不亦乐乎。我站在岸边往远处眺望，在海的那一边，隐约可见繁华的市区。当夜幕终于降临，对岸的灯火逐渐亮起，就像海岸戴着一条五彩的项链。

    我开始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忘记我所挣扎的一切。即便我知道，只是此刻，短暂的忘记。我还是要回到属于我的地方，那个看不见大海，也没有温柔的风吹过的地方。我所挣扎的并不会因此消散，我所遗憾的也不会就此遗忘。

    但我站在这里。

    我和娜娜买了第三天的车票。睡到自然醒后，我们退了房，吃了午餐，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其实，我只是想看一看海，这就够了。

    回去的大巴上，我一直望着窗外晃神。

    在日本的茶道里，有一个词语叫作“一期一会”。意思是有一些东西，一生只能遇见一次。

    或许，我还可以再来看很多次崇明的海，还可以和娜娜再旅游很多次。但那一刻，那个我，那个第一次站在崇明海边的我，那个时候我所想的东西，我看见的风景，它们都成了我生命中的一期一会。

    我还会再看很多海，但我永远也无法再回到曾经的海边。

    我还会有很多挣扎和遗憾，但我永远也无法将它们拨回时间的起点。

    那，你说呢，走吧。下一站，崇明。

    责任编辑：龚蓉梅

南京晓庄学院学生 曾靓（2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