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的怀念（随笔）

    每年的小暑，小城都会迎来一场大雨，有时候早几天，有时候晚几天。

    这不，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雨就开始下起来了。一开始，天空仿佛开了个窟窿，云朵上仿佛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哗下个不停。从早晨到午后，这雨由一开始的倾盆而下到暴雨如注，再到淅淅沥沥，终于在傍晚时分偃旗息鼓，让太阳探了探头。

    早晨出门的时候，女儿是最开心的。她终于穿上了心心念念的雨衣和雨鞋，在雨中奔跑的她，仿佛一条轻盈的飞鱼，所到之处溅起朵朵水花，留下阵阵欢声笑语。撑伞紧跟着的我，眉目也渐渐舒展开来，心中虽然仍有担忧，但终于被这笑声所感染了。

    时光会教会我们很多东西，也会带走一些。记得小时候，我也是这般蹦跳着期待下雨天，那时候我们，喜欢悄悄穿上爸爸的水靴，用化肥袋子做一个简陋的雨披，乘着小雨跑到附近的小山上耍。雨后的小山青翠碧绿，满眼都是澄澈的绿和如洗的蓝。尽管道路泥泞，草木湿滑，但我们仿佛涂了油般的身子在灌木中穿梭，笑声都无法追上。

    上山其实是有目的的。在我们那里，每逢夏天雨后，山上都会泛滥一种叫“水牛子”的昆虫，小的与成人指甲盖相仿，大的有成人大拇指大小，漆黑的外壳，油亮的翅膀，还有一对有力的嘴钳，抓它们的时候可要小心，一旦被夹住，轻则留下红印，重则血流不止。那疼痛，即使到现在我依然记忆犹新。“水牛子”多，我们抓的也不少，每次上山，我们携带的塑料袋都会装得满满的。

    抓“水牛子”不是为了玩，也不是为了除害，而是为了吃。当我们提着鼓囊囊的袋子回家的时候，最开心的便是爷爷。他眯缝着眼睛，挑剔往我们的袋子里瞄上几眼，便大声地喊奶奶过来。奶奶心疼地揉揉我和哥哥的小手，然后便开始处理我们抓的那些“水牛子”。这个时候，爷爷已经支好小桌，倒上白酒，坐在炕头上优哉游哉地等候美味佳肴了。

    奶奶先把“水牛子”全都倒进水里，然后一只一只抓出来，去头、剪掉翅膀和腿，再挤出肚子里的零零碎碎，这样全部收拾完，再用清水洗过几遍，控干水分，便可下锅开炸了。一锅下去，满屋生香，我们围在灶台边酝酿着口水，伸着脖子张望，这时候的爷爷，已经就着香味喝下去小半杯散白了。

    美味出锅，脏脏的小爪们等不及上桌便已经抓起酥脆的“水牛子”往嘴里塞了，我们一边被烫地摸着耳朵上蹿下跳，一边仿佛小蜜蜂一般围着奶奶往炕上挪动。

    一番争抢下来，我和哥哥吃了个肚满肠圆，爷爷用筷子沾一口盘子底儿的油便滋溜喝一口小酒，奶奶倚在窗口，借着透进来的亮光抽空做些针线活儿。雨天，农人的心情总是愉悦的。我们听不到庄稼拔节的声音，却可以看到雨水顺着垄沟，流进庄稼的身体里。

    童年的那些符号，可能女儿这辈子都不可能经历。但是我依然喜欢向她讲述，不是想让她了解那些年的苦，只是想在她的心里种下一颗小小的故乡的种子。让她记住那些关于故乡的事儿，还有一直留在故乡的人。

    责任编辑：谢宛霏

辽宁葫芦岛市建昌县教育局 王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