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做着一场又一场关于读书的梦。梦中的场景,似曾相识,却又离奇陌生。印象深刻的是梦见在我在19岁那年,被老师叫到黑板上答数学题。周围静悄悄,只有我拿着粉笔对着函数、对着抛物线急得满头大汗,只看见粉笔的白色粉末在我眼前纷纷扬扬,就像北国的雪,冰冷着我的夏天。
还有一次梦见考试结束后,拿到大学的通知书。我和英子考上同一所大学,我们坐着开往天津的火车,一起学中文。醒来发现,那么美好的愿景,终究是梦一场。
每年高考的时候,人们总是习惯性地感慨万千,而我一年复一年地只字未提,似乎每一个字都可以刺痛到我敏感的神经,让我黯然神伤。
只记得高考前一天,我站在教室门口的长廊看着风吹斜了雨,心惊惊地望着如丝的雨编织着这个夏日,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考试的制度是一种录取人的制度,其实更是一种淘汰人的制度,甚至有些残忍。浓浓的愁绪压抑得让人想逃,是的,我居然想要逃,所有的功过成败都不要了。
我是从来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在那个梦想随手一抓就一大把的年纪,我的梦想就只有一个,和文字有关。记得初一作文写《二十年后的我》时,我在方格子的作文本上写着:“二十年后,是多么漫长的以后,如果你看见一个女子坐在窗前,闻着窗外的玉兰花香,坐在桌子前一字一句地写着如百合般清新的文字,那一定是我。”对未来充满渴望,对文字的笃定多少显示了小女孩的天真。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我是真的哭晕了过去。在那个除了年轻一无所有的年纪,我把至关重要的一场考试给考砸了。那么,那个坐在窗前的优雅女子怎么可能还是我?我用什么去笃定这个未来?我泪流不止,觉得我的天就要塌了。那一季的挫败与受伤,让我困在自己的意识里,寸步难行。
我的天没有塌,很多年后,我来到报社工作。每当我觉得辛苦,觉得压力大向朋友们诉苦的时候。他们就会很奇怪,“为什么那么累,工资又不高,你不辞职呢?”“因为这是一个离我的梦想很近的地方。”我这样回答的时候,心里有着许多卑微的希冀,更多的是茫然,离梦想很近的地方也不一定能实现梦想吧?
直到现在,我开始编文学副刊,每天和文字打交道,每天都离梦想近一点点。每次作者问我是不是学中文的时候,我都自卑,惭愧地换话题。每当看见各位老师在不同的文学群里聊得头头是道的时候,我都会为自己的才疏学浅羞愧难当。于是,我常常梦见回到高考,重新活一次,去读大学,读中文……
我当然没有回去读书,但是每天都会坚持看书写文字,虽然杂乱无章,却也是从小到大最长久的坚持。当我们面对那些自己不能左右却又无能为力的事情时,能做的也只有努力而已。如果真的像一个前辈所说,“文学贵在坚守”,那么总有一天会“守得云开见月明”吧?直到这个前辈看了我的小文对我说,“丫头,不错!如果要归类的话,你的这类文章叫小女人散文,写好也不容易,许多人爱读。你写的东西,确实贵在一个真字。”这一番鼓励的话语,让我开始充满感激。
终于释怀,那时候以为很重要的事情,如今看来是多么微不足道啊。人们都说,“阴差阳错比如愿以偿更让人成长。”只是,请原谅我那时候的脆弱吧,那时候还不懂人生,还不懂未来要经历更多的风雨,以为“一考定终生”,就这么定了。后来才知道,有些梦,换个地方一样可以圆满。
雨过天晴,我看见路边不惊的凤凰花,在盛夏静笃一种向上的力量。不依附,不争芳,不索取,染红了天,也染红了那年许下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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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燕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