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鼎罐饭（随笔）

    小时候，奶奶做的鼎罐饭是我的最爱。

    每天早晨起来，奶奶都把米淘洗好放进鼎罐，再把鼎罐放在三脚架上，火升起来不仅可以烧饭。她还会习惯性地把我的衣服放在火边烤暖和。她不仅要保证我吃饱肚子暖和，还让穿上暖和的衣服，那种爱任何语言表达都显得苍白无力。

    夏天时，我经常问她为什么也要给我烤衣服，她说贵州天气潮湿。早上起来烤烤衣服再穿上，身上不容易长虫子。我又问她为什么还要用鼎罐做饭？如果在灶台上做饭，烟和火苗都顺着烟囱到外面去了，厨房也就不那么炎热。她往往会轻描淡写地回答，因为我喜欢吃鼎罐饭。那时候我不能理解这句话后面的爱，只会对着她哈哈大笑。

    前几天因奶奶生病，我回家看望。前一天晚上她说不舒服早早就睡下了，睡觉之前我一直询问她想要吃什么，她只说不用我管。在床上，我盘算着第二天到街上给她买点面包和她水果。

    第二天我被厨房的响声惊醒，思索了几秒我知道是奶奶先我起床了。我站在厨房门口，奶奶踢过来一个草凳，还提醒我先坐着把鞋子穿好。小时候我不会穿鞋子，奶奶又不允许我坐在地上穿，每天早上我睡眼惺忪来到厨房门口，她都会踢草凳给我，让我坐着穿鞋子。我本想弯下腰穿鞋子，想想又坐到草凳上穿。

    她说那天还吃鼎罐饭，只是她自己也好久没有做鼎罐饭了，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味道。我看着她笨拙的样子，我知道奶奶老了，她没有年轻时的灵敏了。她每次弯腰添柴，直起腰杆时都会喘一口粗气。拇指大的柴火她徒手也掰不断，需要用镰刀砍。吹气筒也不敢用，火灭了只能再点。我好几次想帮助她，但是她都拒绝。前一天刚到家，她问我是星期几，我说是星期三，她立马就变脸问我为什么不好好教书。她当时就要求我折回学校，不能因为看望她而耽误了学生。我再怎么解释她都不停，她认为老师上课比任何事情都重要，请教的老师就不是好老师。所以她一大早起来给我做鼎罐饭，让我吃完抓紧回去。她不要我帮忙，装着没有生病的样子，也是为了让我放心。

    吃饭时，她指着鼎罐说我要像鼎罐一般，要做圆满人生。她说她的人生就很圆满，替我父母把我培养成了人民教师。这是我听到奶奶说得最有哲理的一句话，人生要像鼎罐一样圆满。吃完饭她又给我烤了衣服，穿在身上一阵火辣辣的烫。

    吃完饭我不敢再停留，听奶奶的话去了学校。路上，奶奶给我打来个电话，她说鼎罐饭虽然好吃，但是她已经老了，迟早有一天要离开我，我要学会换口味，爱上别的食物。作为一个男人，在车上我还是没忍住哭出了声，我知道总有一天我将再也吃不到奶奶做的鼎罐饭。

    奶奶的鼎罐饭，一生都将是我的最爱，任何食物都无法替代。

    责任编辑：谢宛霏

贵州铜仁市泥哨中心小学教师 王继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