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青报客户端

返回
 中青在线版权与免责声明

中国青年报手机版

中国青年报手机版二维码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官方微信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官方微信平台

2023年08月01日 星期二
中青在线

记忆里的黄泥房(散文)

山西师范大学戏剧与影视学专业硕士生 李欣如(24岁) 《中国青年作家报》( 2023年08月01日   07 版)

    我在乡村长到八岁,依稀记得小时候我们家的屋子在层峦叠嶂的山中,屋子是黄泥房,上头盖着黑灰色的瓦片。屋子的墙壁上有好多鸟窝、燕子窝。

    黄泥房冬暖夏凉,听母亲说,黄泥房是父亲十七岁时自己盖的,那一年我未曾谋面的爷爷在回家的山路上摔倒离世,从那时候起,父亲就靠他稚嫩的肩膀担起了这个家。我到此时也无法想象十七岁的孩子要如何去面对这一切。父亲无形中给了我力量,教会我平静地面对、乐观地生活,是面对生活一切的最好的方式。可每每想到十七岁的父亲遭遇的变故,我心里总是一阵酸楚。

    父亲那个年代的人好像总是有我们无法想象的坚韧和勇敢。

    从我记事起,家里的东西坏了,父亲都会修,大到摩托车,小到闹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的。父亲好像小学都没有毕业,但却什么都会,无所不能的样子。父亲年轻时跟着外公学过木匠,家里的桌椅板凳甚至睡觉的床都是父亲亲手打造的。家里的东西都有父亲的心血,黄泥房以及它内里的一切。

    因为我的家在乡村的深处,离公路还有一段距离。那段山路弯弯绕绕,有很多下坡,路的两边是竹林。父亲有一辆雅马哈摩托车,他用这辆摩托车载了我三年多。早上八点赶到学校上课,父亲定好六点半的闹钟,把我从床上拉起来,我迷迷糊糊吃完母亲做的早饭就坐上父亲的摩托车,准备出发去公路旁等城乡公交车。父亲每天早上都送我到山下的公路边等车,没有一天落下。冬天最难熬,顶着刺骨的风坐摩托车特别冷,于是父亲给我买了一个粉色的小头盔。父亲把我放在路边后,一直等我上车了才走。等车的时候,他有时去捡一些枯树枝,堆在一起生起火来。我缩在围巾里瑟瑟发抖,父亲的手干得泛白,拿着打火机点燃了树枝,伴随着吱吱啦啦的声响一下子暖和起来。我的小手和父亲的大手一起在火光之上,那一刻,所有的寒冷都烟消云散。

    在那个山峦中的黄泥房我度过了我的童年,那也是我人生中最无忧最纯净的时光。黄泥房的侧房是父亲后造的一个厨房,有个大土灶,我觉得土灶做的饭格外的香。母亲买回来几条鱼,放在一个红色的大盆子中养着。有一天,我看见鱼侧着身子躺在水里,嘴巴一张一张的。我以为它快死了,就学着电视里给鱼做人工呼吸——好像没什么用,鱼还是翻着白眼躺着那里。晚上,它就上了我家的餐桌,红烧鱼,母亲肯定放在大锅里炖了好久。“千炖豆腐,万炖鱼”,从小,他们就这么告诉我,鱼越炖越好吃,越炖味道越浓郁,再放上一些蒜苗,香!后来搬进了楼房,燃气灶做的菜总是没有小时候吃的土灶饭香了,总是缺少那么一些气味。

    夏天,黄泥房里很凉爽,也不怎么需要电扇。傍晚,我们坐在屋子前,在晚风中乘凉,那时候夜晚的天是深蓝色的,蓝得发黑,黑得纯净。星星也格外亮,好像离我很近的样子。父亲经常拿出躺椅,搬到黄泥房的外边,就这样躺着迷瞪着睡着了。小时候,睡在家门口是常有的事。

    黄泥房门口窄窄的地基被母亲开发出一小块菜地,母亲在那片不大的、光秃秃的地基上种出了我们一家三口一年四季的食物。母亲是我见过最富有创造力的人,女性生来的细腻和温柔让黄泥房里的小家丰富,充盈。

    那个藏在乡村里的黄泥房在前几年被拆了。我从父亲那儿知道这个消息,能感觉到父亲的不舍,即使他什么也没说。那个房子里有父亲的前半生,有我的童年,有我们一家三口生活的痕迹,也许这些就是我们骨子里对故土、对房子的依恋。

    近些年,大家的生活条件都好了起来,村里小洋楼一幢接一幢地建起来,不变的是那颗村口的银杏树。每次经过那段路时,我都会放慢脚步,细细的嗅银杏叶的味道。其实没什么特别明显的气味,但是在那棵树底下会让我变得沉静。那时,每家每户吃过晚饭就陆陆续续地搬着小板凳去树底下围坐着拉家常,孩子们围着银杏树做游戏,你追我赶,嬉笑声、话语声、微风拂过树叶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就是这些零零碎碎组成了我的童年。

    也正是这些关于乡村的记忆,构成了现在的我,无论少了那一部分,都不会成就现在的我。

    责任编辑:龚蓉梅

记忆里的黄泥房(散文)
儿时锅浴(散文)
一只长了翅膀的兔子(童话)
返回
中国青年作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