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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摇曳的生命，普通渺小但却不平凡，因为他们到了哪里，哪里就熠熠生辉，他们就是志愿者。
每年冬季，我们城市的志愿者们，都会根据家访获取的信息，开展冬季暖包活动——针对近郊周边孤老病残及其他困境群体的扶助慰问。这样的志愿活动，妈妈和我每年都会参加一到两次。
“做志愿服务就是你带着自己的故事，再捧着一颗温暖的心，去感受其他家庭的故事，温暖另一颗颗心。”这是我第一次跟着妈妈参加志愿活动后工工整整写在日记本上的一句话。
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参加志愿活动时的情形。
被烧黑的房子
我很清楚地记得我去慰问帮扶的第一个家庭，但我却不清楚那个只有一个人住的房子算不算一个家庭。
当我坐上载着物资的车去往我第一个帮扶的家庭时，我已经做好了路程一定很远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车只开了一小会儿，就停在一个我经常路过的街道。我压下心中的惊讶，提着物资快速跟上领队志愿者的步伐，随着领队志愿者在弯弯绕绕的街巷里拐了好几下，一栋与街道外侧建筑相比很不“搭”的矮楼呈现在我面前。
我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这道城市中“不合时宜”的风景，就跟着大部队的脚步进入了这栋矮楼，没想到里面的情形更是让我永生难忘。从一楼开始，墙壁就往上蔓延着黑黢黢的黑雾。我知道那是火烧过的痕迹。我不禁用指尖轻触那看起来已经饱经风霜的墙壁，被烧得酥坏的墙皮往下掉了一小块……矮楼里只住了老奶奶一家，又或者说是只住了老奶奶一个人。
从老奶奶家出来之后，我问了曾经参加过义仓活动的前辈志愿者，这才知道，她们帮扶老奶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到过老奶奶有任何亲人，或者听老奶奶提到过任何她的亲人。我想，也许陪伴老奶奶最长时间的，就是这栋看起来不合时宜且黑黢黢的矮楼吧。
一人份的生活
一进老奶奶家里就能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香味，顺着香味看过去，只见桌上摆着一个香炉，厚厚的香灰里面还燃着一根未烧尽的香，香炉旁还放着一把木梳。
还未来得及多看，我就被老奶奶爬满皱纹的脸上的笑容吸引了视线。只见老奶奶额前没有一丝碎发，所有头发都被拢在耳后挽成一个油亮亮的发髻，我一晃神，甚至能想象到老奶奶用沾了水的木梳打理头发的场景。
老奶奶衣着单薄但干净整齐，看上去清贫但不显窘迫。我这才环绕四周，发现房子内所有东西都是一人份的，桌上还倒扣着一个杯子，有一个很小的烧水壶，墙角的地上还放着一只小板凳和一个塑料脸盆。一人份的陈设让这个本就不大的房子显得空空荡荡，看上去形单影只。
这就是老奶奶的生活吧，一人份的生活。
墙边的拐杖
到了另一个家庭。我们按了门铃很久都没有人应答。
领队不紧不慢地又按了一次还是没人应。我心中正疑惑，会不会不在家啊？领队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想法说，这一家开门费事一点，别急，我们等等。
果然，在第三次按了门铃后，门缓缓开了。
一个身高不到一米的中年男子，迎向了我们。
进入房子后，能一眼发现房子虽小，但家具一应俱全，这些家具全都矮小朴素但是又绝不粗糙和敷衍了事，能看出做这些家具的人虽然清贫但绝对不懒惰。在鞋架旁边靠着一对拐，昭示着这个家曾经受过的重创。
男人热情极了，忙活着给我们倒水，谦让着让我们坐在沙发上。小小的沙发显然坐不下，余下几个志愿者站在旁边。
男人不好意思地挠头说家里地方小。
领队蹲下来，和那男人说话。
他握着男人的手，直视着男人的眼睛，对男人说：没关系，我们还要去下一家呢，你别忙了。那一刻我有些动容，为了领队那份温暖和那份尊重。
冰凉的炕头
炕是什么？我听过，但从来没有在现实中看到过。在我心里，炕就是烧得暖烘烘的床，但我没想到我第一次见到的炕却是冷冰冰的。
有炕这一家的主人，是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
我们车还没停，就看到一对老夫妻在巷口的冷风中站着。我们一下车，老夫妻就搀扶着赶过来，嘴里一直说着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我们提着物资来到了老夫妻的家——一个自家盖的小院。
我在把物资递给老奶奶的时候，触碰到了老奶奶的手，很冷，想来是刚刚在冷风中站得太久了，心中又动了一下。
房子里面的陈设很简单，炕占了这个并不大的房子的一半。第一次见到炕的我好奇极了，手轻轻搭在床边，却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温暖。我又低头看了看炕洞发现里面也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火苗。当我抬眼时，奶奶轻轻一笑解释道，天天烧炕太费炭了，他们一般只有到冬天最冷的那两天才会烧。
有炕的家庭，在我心中本应该是暖烘烘的，没想到却是冰冷的。我想这个家庭中最温暖的，就是老夫妻这两颗紧紧依偎的心吧。
小男孩清亮澄澈的眼睛
我永远也忘不了一个叫“虎子”的小男孩。他叫虎子，但却瘦得像个猴，如果非要说他有什么像老虎的，怕是那不符合他干瘦身体的力气吧。
载物资的车刚停，一个男孩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冲我们笑了笑就开始帮我们搬物资。他六七岁，瘦瘦小小的身体不知道哪来那么大能量，能一个人扛动一袋大米。
我惊讶了，旁边的领队低声对我说，这是这一家的小孙子。我似懂非懂地点头。
虎子家里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爷爷相依为伴，看到他爷爷的那一刻，很多东西都解释得通了——本该在父母身边撒娇打滚的年纪，他却不得不学着大人的模样撑起一个家。领队和虎子的爷爷聊天，我就去找站在墙边的虎子聊天，虎子话真的不多。
我问他，你多大了呀。他摇头。
我问他，你有好朋友吗？他还是摇头。
我又问他，你上学了吗？他迟疑了一下依旧摇头。
最后我问他，你想上学吗？在我以为他依旧会以摇头点头方式回答我时，只听见清清亮亮的一声“想”。
我惊讶于他的开口，又想说些什么，但一时语塞，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撞进他清亮澄澈的眸子里。
要走了，我从包里翻出一支棒棒糖塞进他的手里，和他说姐姐下次再来看你。转身要走之际，感觉一股小小的力量拉住了我，我回头，是虎子，他还是抬着那双清亮澄澈的眼睛说，谢谢你姐姐。我顿时心口胀胀的，眼睛酸酸的。
……
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故事，而志愿者们能做的就是带着温暖且乐于倾听的心，去感受一个个故事。也许每个人生来都是孤独渺小的，但当一颗颗心靠近依偎，生命便开始熠熠生辉。
特邀编辑：董学仁
责任编辑：宋宝颖
北方工业大学学生 马楠（24岁）
